他們住的地方在一處知名度假村裡，生在密林裡的兩層木屋，後院還有露天湯泉可以泡，像是童話世界的漂亮房子，屋頂是奶油一樣的蓬松積雪，對于兩個人居住來說綽綽有餘。
泷澤雪繪的情緒在臉上顯露無疑，一下車就發出了連連不斷的贊歎聲，迫不及待拉着朝日奈光參觀這棟房子。
“滿意嗎？”他笑着問。
“滿意！”
“喜歡嗎？”
“喜歡——”她刻意拉長聲音，甜甜地笑了起來，“謝謝作家大人帶我出來玩，作家大人破費咯！”
朝日奈光伸手攬過她的肩，習慣性的對着耳朵吹氣，“那就說定了，既然喜歡就隻能喜歡我一個，不能喜歡别人。”
泷澤雪繪笑嘻嘻的，沒有深究裡面的意思。東拐西拐跑進了卧室，裡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和噼啪作響的壁爐，她撲向大床，感覺自己簡直要被柔軟又溫暖的雲團吃掉了，連這幾天積攢的疲憊也消失的一幹二淨。身側一沉，下意識偏過臉，朝日奈光同樣躺在了自己旁邊。
泷澤雪繪手腳并用爬起來，翻個身，精準的枕到他身上。
“怎麼了？”朝日奈光摸了摸她的頭發，似笑非笑地問道。
“就是感覺能出來玩真是太好了。”
“有這麼開心嗎？”
“當然了，沒有心煩的人和事，簡直開心的不得了。”她笃定地笑起來，惬意的發出呼噜噜的聲音，“這比上班有趣多了。”
朝日奈光滿足的哼笑，拿着手機開始搜攻略，問她後面的打算。
“要去海釣嗎？”
“不去。”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之前跟淺井會長釣的已經夠多了，馬上就要吐了。
“那滑雪呢？”
“也不去。”
雖然是她腦袋一熱想來雪國的，但卻對這裡的熱門項目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主要的是，她始終記得朝日奈光對溫度很敏感，不喜歡冷的地方，以前在意大利的時候冬天幾乎都不出門，隻會坐在離空調最近的地方，把溫度調最高，帶着他的粗框眼鏡一本正經地寫書。她就算再貪玩，也沒有到拉着他一起在外面吹冷風的地步。
“那你想去哪兒？”
“我們去集市逛吧。”她來時就看到不遠處相當熱鬧的地方，頂上還搭了防雪的棚子，應該不冷。
等他們磨磨蹭蹭換上厚衣服出門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因為剛過聖誕沒多久的關系，當地的集市還保存着聖誕的元素，遠遠望去一大片都是張燈結彩。泷澤雪繪拉着朝日奈光到處轉悠，買了很多巧克力和紅茶餅幹，轉眼間又看上一個賣手織圍巾的小店，非常軟綿的手感讓她愛不釋手。那老闆文藝極了，甚至給不同顔色取了不同的名字，黃色叫佛手，紫色叫鸩羽，她聽着他一條條介紹，最後選擇了一條很清澈的藍色。
“是【初戀】哦，這個。”結賬的時候，老闆非常溫和的說道，“北海道是藍色的，初戀也是。”
泷澤雪繪笑了笑沒說話，付完錢就回頭去找朝日奈光。後者正提着她采購的一大堆東西被堵在一家賣胖啾的小店前，她一路小跑着過去，将圍巾緊緊纏繞在他凍的發紅的耳朵和脖子上。
“禮物。”她墊着腳，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喜歡嗎？”
頭頂是逢魔時分鉛灰色的天空，大雪紛揚而下，朝日奈光的表情止不住地柔和下來，埋進了溫暖的織物裡。
“怎麼突然給我買圍巾了？”
“怕你生病，你還要陪我玩呢。”
她笑嘻嘻地說道。
兩人的晚飯是在當地夜間集市附近的餐廳解決的，吃了特産的毛蟹和湯咖喱，這裡外來的人很多，大多是來觀光滑雪的夫妻，情侶和帶小孩的家庭。他們很順理成章地融入其中，餐廳還給他們免費送了蜜瓜酒，雪繪不想喝酒，朝日奈光也陪着她沒喝，但晚飯過後還是忍不住拉着她去樓上的酒吧去坐坐。
雪繪在吧台要了杯暖呼呼的熱紅酒，準備拿着這杯陪他坐到深夜。朝日奈光倒是很快就被人搭讪，不知去哪兒看熱鬧了，也不怪他今天打扮的性感又高挑，在人群裡很是紮眼，泷澤雪繪反而不想遇到麻煩，戴着厚厚的毛線帽和墨鏡把臉遮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酒保聊天。說實話她有點累了，想着等光玩夠了回去睡覺。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人群開始起哄，雪繪轉頭看了看，朝日奈光和像熊一樣又胖又高的外國男人在一起，似乎是在打台球。
“我百分百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胡子男人像是跟他在決一勝負，用蹩腳的日語說，“我的未婚妻在看着，我不能丢臉。”
人群裡确實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女生，大概就是他的未婚妻了。朝日奈光悠閑地掂量手上的球杆，同樣一點都不示弱。
“可惜我也不能輸呢。”
這種很少出汗的運動他很擅長，在國外的時候就經常厚顔無恥混進她同學的趴，把周圍的人都挑過一輪還未嘗敗績，朝日奈光的手很穩，擊球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雪繪跟着人群敷衍的鼓掌，後面幾杆他們倒是打得差不多，最後一球的時候周圍觀戰的人都秉着呼吸，隻有泷澤雪繪的注意力無法全神貫注在球桌上——
誰讓朝日奈光像是個有暴露癖的變态，那件黑色皮裙實在太短了，因擊球彎腰的動作上滑到一個相當危險的位置，過于緊繃的觸感朝日奈光當然也會有感覺，但他隻是在确認背後隻有她之後又故意向她wink，一臉放心的去打球了。
靠！
這怎麼還帶荼毒眼睛啊。
泷澤雪繪無語，等了等還是忍不了，隻能越過人群默默走到他旁邊，用手将不老實的裙擺壓住。
罪魁禍首倒是像沒事人，不僅不領情甚至還來反問她：“有這麼好看嗎？特地過來給我加油？”
無論看到了什麼泷澤雪繪都不可能說出來，隻是瞪了他一眼。
“好好打你的球，你都要輸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外國男人舉着球杆瞄了很久，這一次大概是卯足了勁，準頭很足，一杆就将最後的黑球推進洞裡。意料之外的逆轉讓圍觀的人都很激動，連未婚妻也上前跟戀人抱在一起，不管不顧朝他嘴唇親了上去。
金發白皮的人種表現欲總是很強，甜蜜湊在一起叽裡咕噜說着話，泷澤雪繪一開始覺得是聽不懂的小語種，回來才猛地反應過來面前的兩位其實是意大利人。
某種來自過去的回憶迅速生長，她突然想起來很多事情，雖然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遙遠的西方國度，但是記憶不會消失，情感也不會。
男人看起來很得意，沖朝日奈光打了個口哨，“我們再來一把。”
“不了哦，我得走了。”朝日奈光擺了下手，跟周圍的人打招呼。
沉默在某種身處于異國幻覺中的雪繪隻聽他說道， “現在該輪到我哄哄我的甜心了。”
他丢下這像糖漿的甜膩的話語，摟着泷澤雪繪離開人群回到吧台。落座後他又點了一杯，過了一會兒酒保将調好的酒推過來，杯沿上裝飾了一朵不明所以的幹花和一圈厚厚的酸奶油，邀功似的把杯子推到泷澤雪繪面前。
“幹什麼？”她無奈。
“哄我可愛的甜心啊。”朝日奈光拖着下巴朝她眨眨眼睛，無辜地說，“我沒有獲得勝利诶，沒辦法将桂冠獻上了，既然如此就隻能送你一杯和你一樣漂亮的雞尾酒。”
“你不是故意輸掉的嗎？還點一杯這種騙小姑娘的東西。”泷澤雪繪面無表情，端起杯子勉強喝了一口，朝日奈光像是腦子不正常了一樣，張口閉口就是不知從哪學來的愛稱，聽的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狠狠冒。
“那我的甜心……”
“啊啊啊你能不能别叫這個惡心的稱呼！！”她簡直想吐，蹦起來狠狠拽了下他的頭發。
“ 哈哈哈，抱歉抱歉。”朝日奈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忙把酒杯拿過去，“你在吃藥，這杯還是我喝吧。”他兩口就灌進肚子裡，最後還利索地幫了雪繪喝掉了她最開始點的零酒精熱紅酒，深吸一口氣，鼻尖充盈着各種香料和紅酒混合在一起的香氣——隻是橙子似乎有些酸澀了。
“嗚哇，好酸。”
他忍不住用舌尖舔舔後牙，口腔裡止不住的分泌唾液。
“麻煩再給我一杯冰水。”
他起身離開凳子，在接過玻璃杯後又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泷澤雪繪身側極近的位置。明明是雙人椅，卻在冬日厚重衣服的加持下變得有些擁擠，那杯熱紅酒她隻喝了一口，而此刻她又嗅到更濃烈的、溫熱的、獨屬于冬日的慵懶葡萄香，這些全部都來自于朝日奈光。
泷澤雪繪忍不住往另一旁側了側，想催着他去坐剛才的位置，卻又聽見一聲短促的氣音。
“啊，裙子……”
可憐的裙角在她剛剛往旁邊磨蹭的過程中被夾在了衣服下面，朝日奈光蹙眉去擺弄，泷澤雪繪分了簇視線過去——嗯，夾的位置可真好，他有意無意地扯着裙子，膝蓋透出一點肉色，連臀線都露出來了。
泷澤雪繪終于無所适從起來，她跳下凳子，耳根再次泛起不自然的紅，她不敢看他的臉，隻好盯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齒地喊他：“光…”
“baby，我在。”他憋着的笑意更濃了。
泷澤雪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拽過來，小聲又咬牙切齒地警告，“你再故意露一次試試。”
“冤枉啊……”他同樣壓低了聲音，泷澤雪繪沒有說話，隻是耳邊的熱風吹的她難受，艱難的擡起頭，發現自己和他近在咫尺。
嘴角的弧度是向上翹的。
朝日奈光在對她笑，那種欠揍的笑容出現過太多次了。
“你從剛剛就一直盯着人家看诶，像是有非分之想的似的。”他湊到她耳邊，别有用心地小聲說質問，“喂喂，雪繪，你不會有喜歡偷看男人屁股的愛好吧。我們可是朋友诶，我把你當最好的夥伴，你卻對人家的屁股圖謀不軌……嗷～”
泷澤雪繪忍無可忍的擡起手，他終于還是收到了結實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