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這次從宮廷返回領地并不能呆很長時間,他告訴我,他最北面的領地發生了一起嚴重的叛亂,陰謀從去年就開始醞釀。
有一位侍臣男爵被殺,他野心勃勃的親戚占有了他封臣的城堡,繼而吞并了附近的領土。
消息早就傳到他耳朵裡,格拉斯頓伯爵卻因為公務纏身無法抽出時間處理這些煩心事,直到他把和阿倫德爾之間的戰争事務以及一應後續問題替國王處理完,又解決了幾起積壓的賦稅法案問題,才抽出空回身解決自己領地内的叛亂。
“你又要去打仗嗎?”
我走進議事廳,看見他的侍從正把一大摞軍事地形圖搬出來,當着他的面攤開,另一邊還有人在堆砌的沙盤上測量。
伯爵見我進來,面露不悅之色,“芙洛蕾特,你該呆在自己的房間内。”
“哈!你别想再把我關起來,海倫娜嬷嬷說過了,我必須得四處走走才能使胎兒健康。”
我口中振振有詞,眼裡卻一刻不能從沙盤上移開。
以往我最喜歡擺弄這些和作戰相關的東西,傑羅姆教會了我如何布置陣地,他從父親的地圖專家那裡學會了一些觀測地形的本領。在威克森堡我們有一個小型的沙盤,我喜歡在上面排布泥塑的兵馬模型勝過在象棋盤上挪動象牙棋子。
伯爵走過來攬住我的腰,“你可以到庭院裡走走,這裡頭太亂了。”
“不,我想在這裡呆着。勞倫斯,求求你了!你就讓我在一旁看着,我肯定不搗亂。”我嘟着嘴乞求。
他倒吸一口氣,“你這是對我撒嬌嗎?”
我雙臂攬住他的脖頸,俏皮的在他嘴上印下一吻。
室内響起幾聲竊笑,我看到那些侍從面露揶揄之色,瞬時感覺有些尴尬。似乎我自從懷孕以來比從前露骨了很多,要是剛出嫁那會兒我絕不會在外人面前與他顯露絲毫親密。
伯爵似乎對這個吻感到心滿意足,他擡起我的下巴說:“隻有一次,夫人,你最好别出聲。”
于是我坐在一旁的軟椅上旁觀他們讨論軍情,在伯爵的威嚴氣勢下,并沒有人指責我的出位行徑,他們隻當我不存在,而我也樂得保持安靜。
看了整整一下午,我發覺伯爵在軍事上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洞悉力敏銳,觀察細緻入微,他的手下也訓練有素,所有情報都組織的很好,不多時他們便讨論出了幾個方案。
伯爵的侍從塞德裡克爵士提着劍步履沉重的走進來說有幾名侍臣已經集中在格拉斯頓的主堡大廳裡了。
伯爵随即從沙盤上直起身,對大家說:“準備接見儀式。”
他們準備離開時才想起我來,勞倫斯對我說:“吾愛,你要跟随我一起嗎?”
我頓時心花怒放的點頭,手不由自主的放在小腹上。
他見了雙眸溢出柔情,淺啄了下我的唇,便伸臂攬着我一同前往大廳。
城堡大廳修建的十分壯闊,擁有高高的穹頂和寬敞的空間。此刻格拉斯頓的侍臣男爵和騎士們分列在階下,伯爵則像國王一般端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
他屈膝向前,手肘搭在右膝上,伸手給階下跪伏的侍臣,他們輪流上前親吻他右手戴的紅寶石戒指,表明自己的忠心,宣誓為領主的軍隊奉獻自己的義務。
我知道這是一種戰前的準備儀式,作為格拉斯頓的領主,在掃清叛亂的同時,要借機威懾部下,确定所有人都凝聚在自己周圍。
若是哪個人不肯前來參加效忠儀式,那勢必就被列為親近叛臣的敵對成員。
一個下午的時間,大廳裡就擠滿了人,各家男爵和從男爵攜帶他們的子嗣和手下騎士們從各地趕來,也有無封産的騎士自願效忠在領主麾下,屋裡頭轉瞬就人滿為患。
角落長長的桌子上流水般的擺上食物,供來往人群食用。他們一邊聚在一起高談闊論,一邊縱容獵狗到處狂吠着搶食,竟然還有人當場即興比劍,并下注賭輸赢。
我對這種沸反盈天的場面感到瞠目結舌,在我印象中,威克森堡從來不可能聚集這麼多人,我父親手下就一個從男爵幫忙駐守河間要塞,常年沒有戰事使得大部分士兵都解甲歸田。
現在這裡足足有幾百号全副武裝的騎士,他們上層的男爵領主們都是效忠我丈夫的封臣。我雖然知道格拉斯頓是個位高權重領土廣袤的大封建領主,卻從未當場目睹過這種集結全部封臣的場面,實在蔚為壯觀,簡直就是個小朝廷。而我丈夫和他身邊最親近的侍從們卻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仿佛這隻是例行公事。
塞德裡克爵士一一核對了名單上的封臣,确定所有人都在列,向伯爵說明了情況,伯爵滿意的颔首。
他的目光掃過一幹主要的家族之長,最後視線落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難道他要我也跪下來效忠他嗎?
如果他讓我穿上騎士盔甲,我倒是很樂意跨上戰馬去厮殺一陣,但此刻縱使我閑得發慌也不能不顧及肚子裡的孩子。
我已經被這小家夥給拴住了,不能再魯莽行事。
勞倫斯用眼神示意我過來,他的表情很溫和。我挪了兩步來到他身旁,屈了下膝,十分溫順的說:“爵爺?”
“吾愛,坐到我腿上來。”他的話使我當場驚呆,面紅耳赤。
他望着我,唇角上翹,“怎麼,人一多就害羞了?”
“可這裡是……”
我話音未落,他就将我拉到他膝上坐好,大廳裡一時鴉雀無聲了,仿佛這是個信号一般。
接下來,他擁着我對大廳所有人發話:“我相信你們都明白我召集諸位來此的目的,國王和我一樣痛恨所有的背叛,即使對象是阿倫德爾大公爵,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用鮮血洗清恥辱。我的領土亦然,所有的叛亂均會被蕩平,仁慈絕不會施與這些膽敢掀起内戰的敵人。”
他的話語凝結着冷酷的殺意,聽來卻是令手下們熱血沸騰,他們本就是好戰的人,紛紛舉起武器狂吼,誓要殺光所有叛徒。
然後伯爵攬緊我的腰,帶着紅寶石戒指的大手觸及我微攏的小腹。他不顧我的羞怯,敞開膝頭讓所有人都看清我已懷有身孕,姿态狂傲的對階下侍臣們說:
“在我們出發掃蕩叛臣的時候,相信我妻子将在我的城堡裡享受安然的生産,為我誕下格拉斯頓的繼承人,我毫不懷疑将會有兩個勝利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