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卡維爾的騎兵們摩拳擦掌準備出擊時,卻聽一道年輕的聲音打斷了道格拉斯的指令,對卡維爾伯爵說:“父親大人,先不要輕舉妄動!”
“西菲爾,你有什麼看法?”卡維爾伯爵很信賴他幼子的判斷力,當下示意暴躁的部下們安靜下來。
“我們進來的如此輕松,可見威克森并沒有真正像樣的守備力量,這證實了之前的判斷,隻怕這裡剛剛才發生了叛亂,死了不少人。”
“這不正是我們占領此地的最佳機會?”道格拉斯不滿地說,聽聲音他已經急不可耐了,塔西斯對我做的事顯然刺激到了他。
“西菲爾,别告訴我你害怕中了埋伏,塔西斯和瓦克利就算是聯手,也沒有能耐做出真正的反撲,他們恐怕正從暗道裡撤離這裡呢!”道格拉斯不屑地說。
“不,我不相信這個人的話,他們不會在騎士大廳!”西菲爾說完,果斷命令手下将獻出城門的幾人擒住,随着一聲慘叫,他們當場卸下了誘敵者的一條臂膀。
緊接着,卡維爾伯爵又喝令餘下的部隊停止進城。
“快說,他們逃到哪裡去了?”卡維爾的騎士将那幾名投降者挨個兒斷手斷腳,兇殘地實施拷問。
見到卡維爾家的幾個男人并沒有這麼快就上當,我内心裡卻絲毫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尤其是看到曾經是威克森的守備士兵在殘酷的折磨下掙紮哀嚎,我的神經猶如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蝕。
我咬緊牙關掃視着兩名押着我的男人,他們聚精會神地在窺孔裡觀察情形,見到這一幕,其中一人給了另一人一道眼色,那名武士便轉身離開了暗道。
“你們想要幹什麼?”我驚疑不定地問餘下的一人,他是塔西斯身邊一個資曆較老的騎士。
對方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伯爵夫人,你最好保持安靜,到了晚上,這裡的一切都會結束,我再帶你離開這裡。”
我倒吸一口氣,看來他們組織的暗殺計劃并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一定還留了其他手準備。
“帶我去找塔西斯,我……我想到城内有一條可以逃出去的暗道,我們不必守在這裡和這些卡維爾的人拼個你死我活——”我試圖勸說這人,但這名看押我的騎士明顯不是之前那些滿腦子色|欲的人,他對我的話無動于衷,唇角還露出一絲鄙視。
“聽我說——”我依然不死心道:“卡維爾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你們不可能殺死他們的,如果現在逃走……呀啊——”
我的痛呼淹沒在看押者的手心裡,他一手死死掐着我的後脖頸,一手捂住我的嘴巴,讓我痛得喘不過氣。
“伯爵夫人,稍安勿躁,我希望你知道我隻是在服從命令。”看押者陰陰地在我耳邊說。
我被迫沉默下來,眼睜睜看着外面那幾名瓦克利的手下被折磨得氣若遊絲,才從其中一人的嘴中吐出了叛亂者藏匿的真實地點——西北城區的軍械庫。
軍械庫所在的指揮塔占據城内的制高點位置,在物理防區上和外城牆僅有一道塔橋相連,随時可以同外城進行隔斷,變成獨立的軍事區域。
那裡不但經由靈活多變的密道與内城的數座箭樓和衛戍塔相連,庫區内還存放着制備好的規模龐大的武器和箭矢,以及大量用于戰争儲備的鐵錠,方便戰亂時期加速産出武器防具。
從戰略意義來說,那是每個城堡的必攻之地。就算城内被敵軍占領,隻要守城将領占據着軍械庫,就可以随時組織力量反撲,并可以以少勝多。
“看來塔西斯是要和我們拼命了,算他還有點膽量!”道格拉斯大聲譏嘲,顯然沒有把這種殘餘抵抗放在眼裡。
“前往軍械庫,包圍指揮塔!”卡維爾伯爵滿意地下令,聲音透出對勝利的志在必得。
我本來以為他們要趁着卡維爾軍隊入城的間隙,伺機逃出城門,但西菲爾十分精明狡猾,他隻讓三分之一的軍隊入城,剩餘三分之二的武裝力量牢牢把守着吊橋,連一隻鳥也飛不出威克森的城堡大門。
看押我的塔西斯騎士用布袋套住我的腦袋,扛着我在密道裡穿行,“别亂動,女人,我很快就會把你放到指定地點,到時候就任憑你發揮啦——”
我聽到他嗓子眼裡溢出的古怪嘶啞的笑聲,胃部難受地翻湧着,心裡說不出是什麼痛苦滋味。
父親被妲莉亞和瓦克利聯手害死,他們不但引狼入室,還導緻威克森城堡被外來軍事力量占據。在我動身潛入自己的城堡時,我絕未料到會面臨如此劇烈的變故,可形勢根本不給我反應和悲戚的時間,很快,我的城堡裡又要上演血腥的一幕,就連我自己恐怕也難逃一劫。
我必須從這裡逃出去!
我手心裡暗藏的鋼針終于磨破了繩索,我猛地掙開雙手,閃電般奪取騎士腰間的劍柄,狠狠紮向他肋間。
騎士猝不及防,雖然他身子靈活的歪向旁邊閃躲,終究被我刺到了腰部,粘稠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濕了我一手。
那人咽下喉嚨中的慘叫,黑暗中猛烈地向我襲來,我一落地就快速地扯掉頭套,這當口反應慢了一步,被敵人一拳打飛出去。
黑暗中傳來咒罵聲,我飛快地反應過來,雖然這一拳痛得我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但卻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武器掉落的聲音給了敵人信号,我逮住時機敏捷地一滾,憑借先前的響聲準确無誤地摸到劍柄,在他沖過來的那一刻,躺在地上利用角度豎起劍鋒,借着敵人撲上來的力道狠狠把劍鋒貫入他的胸膛。
那人雖然戰鬥手法熟練,卻并未把我這個女人放在眼裡,他似乎難以置信我能在黑暗中僅憑聲音就撿起武器,臨死前似乎圓睜着雙眼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哼,沉重的身軀随即壓在我身上靜止不動了。
接下來的一分鐘,我不斷回想着傑羅姆訓練我的情形——
幸好他曾讓我在黑暗中練習聽聲辯位,把他丢在地上的所有東西以最快的時間找到并撿起來,對于年幼的我那隻是一種好玩的遊戲,直到今天我才由衷感激他的未雨綢缪,我怎會想到有朝一日這會恰好救了我的命呢?
我痛苦地大口喘息,腦袋裡像灌了鉛一樣,一時間根本站不起來。
過了好半晌,我從死人胸前的口袋裡摸到了一塊硬面包、腌制的肉條和灌滿水的水袋,看來塔西斯還給每個手下配發了獨自行動的口糧。
我狼吞虎咽起來,我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支撐着我,眼下我早已昏死過去。
吃完東西,我想了又想,放棄了水袋,幾乎是爬着從死人身下拖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