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樹木後面,到處潛藏着好幾個身穿飛魚服的人影,其中一個人看向最前方的高大身影,疑惑問道:“指揮使,就一個人出來了,我們不用追嗎?”
常一道搖搖頭,伸手一揮,所有隐蔽的人全都速度飛快的集合起來,“不用!所有人回歸自己的崗位,戒備解除!”
一抹靈活的身影飛檐走壁,不消片刻,就消失在錦衣衛的辦事處。
南灼兒借着黑暗的陰影隐蔽自己的身形,在京城各大屋脊和牆壁上,飛檐走壁,來回穿梭,不消片刻就停在了一處緊閉着大門的巍峨森嚴的門戶前,袍角翻飛,身形與黑暗融為一體。
頗有氣勢的府邸前。
大門上方懸着“鎮北将軍府”的匾額,大門兩側,立着兩隻威風凜凜的大獅子,還有全付武裝的士兵守衛,森嚴戒備。
如今整個将軍府都籠罩着一層濃雲,氣氛壓抑,西側的宗祠前停放着巨大的棺桲,幾抹暗淡的燭光隐隐約約,僅有這麼微弱的光芒,将滅不滅。
一抹佝偻的身影跪在一排排的牌匾前方,手裡拿着一串古樸的佛珠,指尖不安的翻動着,嘴唇幹裂,時不時念叨着什麼。
身後的穿着棕紅緞子的常嬷嬷擔憂道:“老太君,您一回來就在這兒跪着,身體怕是熬不住呀,您不為您自己着想,也該為如今下落不明的二公子想想啊,要是公子一回來看見您這般,隻怕也是不好受的。”
翻轉佛珠的幹枯手指一頓。
老太君緩緩睜開眼眸,渾濁無光的眸子看着面前數不清的靈牌,幹涸的嗓子粗噶沙啞,“我鎮北府多少男兒保家衛國,戰死沙場,卻沒想到居然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
“這些我都認了,是大義!是忠君!是熱血!”
“可是夏兒她不該啊,她隻是一個女子啊,小小的一團就養在我膝下,我還沒能看着她嫁人生子呢......”
渾濁的眸子瞬間一亮,閃過一抹銳利,老太君幾乎是從嗓子裡摳出這幾個字。
“她不該是這個下場!”
常嬷嬷聞言,伸手擦淚,心中悲切,卻壓抑着自己的聲音道:“老太君,兇手不是已經抓住了嗎,一定能為小姐報仇雪恨的!”
“兇手!?”
誰料,老太君忽然嗤笑一聲,嘶啞的嗓音是道不盡的悲涼和可笑,旋即面色一沉,冷冷道:“他們真當我這個老婆子老眼昏花了不成!随随便便推出來一個東廠的毒蛇,就能充當兇手了?鎮北府可不是這麼好打發!”
語罷,老太君緊緊攥着手裡的佛珠,枯樹皮一般的手背隐隐浮現青筋,稍一用力,手裡的佛珠被生生拉扯斷開。
佛珠‘咕噜噜’滾落一地,在空蕩的宗祠内發出陣陣回音。
常嬷嬷一驚,連忙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老太君的意思是殺害小姐的不是東廠的人?可錦衣衛一向不偏不倚,當時證據确鑿,不是都已經......”
老太君盯着面前的牌匾,沉聲道:“什麼證據!證據再确鑿,時間再對得上!憑借皇宮裡的手段這些都可以僞造!當時我本來也覺得東廠那條毒蛇最有嫌疑,可是不管他和五殿下是什麼關系,隻怕這兩個人已經是一個陣營的了。”
“既然如此那他們就更不會去殺害夏兒!”
常嬷嬷也覺得有道理,思索片刻低聲道:“那老太君的意思是?”
老太君扶着膝蓋,在常嬷嬷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起身,一隻手捏成拳頭,“如今東廠那條毒蛇關進了籠子裡,隻怕五殿下便沒了最強大的助力,長黎下落不明,夏兒又一死,五殿下的處境已然大大不利!”
“整件事情的結果,又對誰最有好處?”
常嬷嬷低頭沉思片刻,旋即瞳孔震動,驚愕道:“難不成是大皇子或者三皇子......”
見老太君居然沒有反駁,常嬷嬷又驚道:“可大皇子平素性格固執,不知變通,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老太君冷哼一聲,眼底泛着紅血絲,沉聲道:“我不管究竟是他們中誰做的,這安南朝的皇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是這兩位,老身在列祖列宗的面前發誓,他們誰都别想坐上那個位置!”
“嘟嘟......”
門外傳來規律的敲擊聲,宗祠内的老太君和常嬷嬷一驚。
“誰!”
常嬷嬷狐疑的看向緊閉的門,心想不是早就吩咐過下人無事不得來打擾,正想開口呵斥,就看見一抹黑色的影子忽然從半掩着的窗口翻了進來。
常嬷嬷大驚,正想開口喊‘有刺客’,就看見來人不緊不慢的摘下了蒙着面的黑巾,待看清面孔後,已經不能用驚愕來形容了,“五殿下!你怎麼......”
南灼兒揚起一抹友好的笑容,還揮了揮手,“晚上好啊,我來找老太君說點事,不知方便否?”
常嬷嬷心想方不方便你不都進來了,不過此舉動太過超脫常識,她正想說些什麼,身旁的老太君卻格外淡定的走上前兩步。
“方不方便的,五殿下不也夜闖我鎮北府了,還沒有驚動滿院的守衛,看來五殿下倒不似看上去簡單。”
南灼兒可擔不起這句話,解釋道:“非也非也,我不過會點輕功罷了,真要被人發現,隻怕現在老太君看見的就是我的屍體了。”
常嬷嬷警惕的看着南灼兒,畢竟深夜擅闖别府,怎麼看都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