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南灼兒沒有掙紮,反握住對方幹瘦又冰涼的手,幾乎沒多少肉,像是披着人皮的手骨,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慢慢捂着督公大人的手,忽然揚起一抹期待又燦爛的笑容:“督公大人!”
“你讓暗衛大哥他們都聽我的,那是不是你也會聽我的話了?”
嚴棄塵專注的看着對面的赤誠少年,眼底帶着自己都掩飾不住的專注和偏執,第一次笑的這麼真心,溫雅的聲音帶着一抹戲谑,少見的也會開玩笑了。
“殿下這麼想灑家聽你的話?”
南灼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笑了兩聲,并未反駁。
嚴棄塵沒繼續打趣對方,溫聲反問道:“殿下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灑家永遠會......”
嚴棄塵的話還沒說完,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促又整齊的腳步聲,還有兵甲摩擦的聲音,來勢洶洶。
錦衣衛的大門直接被人撞開。
為首的一名銀甲威武将士,目光直接鎖定院内的人,手舉一道金黃聖旨,氣如洪鐘道:“陛下有令!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嚴棄塵涉嫌謀害當朝天子,責令押解入宮,陛下親審!”
嚴棄塵眼底一眯,幾下就想通了關節,漆黑的瞳仁如濃稠粘膩的黑沼,翻滾攪動。
忽然,對面響起一道明亮的少年音,将他的思緒換回。
南灼兒一愣,想都沒想就拉着督公大人開始跑起來,“督公大人!我們快逃跑吧!不然感覺就走不了了!”
嚴棄塵心底的陰郁和戾氣忽然煙消雲散,哭笑不得的看向拉着他就狂奔的南灼兒,竟然也沒拒絕。
南灼兒掃視四周,錦衣衛門口已經快被宮裡銀甲侍衛包圍了,他立刻朝裡面跑去,正好是錦衣衛指揮使常一道的方向。
常一道剛給他大哥包紮完,猝不及防就聽到石破天驚的聖旨,然後眼睜睜看着對面朝他奔跑來的兩個人,驚道:“你們在做什麼!往哪兒跑的呢!”
南灼兒邊跑,看着前方手裡拿着繡春刀驚慌失措的人,理所當然道:“常指揮使麻煩你攔着後面的人!不然我們出不了城,林七小姐就找不到了啊!”
你還是不是個人啊!
常一道恨不得吼出這句話,手裡的繡春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眼看着銀甲侍衛就要破門而入,幹脆大吼一聲,“諸位别輕舉妄動,嚴棄塵挾持了五皇子殿下!”
果然,聽到這話的人都是警惕了心神,不敢再窮追猛打。
南灼兒下意識給對方束了一個大拇指,眼底的歎服毫不掩飾。
兩個人在錯身而過的時候,常一道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朝西邊的院子,有一條出城的最短通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林七姐她在......”
南灼兒用最單純無辜的表情,說着最毫不留情的話,“出城再告訴你!”
“你!”
常一道看着門口已經快包圍的銀甲侍衛,狠狠咬牙,大吼‘賊子找死’,提着刀就砍了過去,卻借着黑夜和身體的遮擋,并未砍到人身上。
本來想出手的幾個侍衛因為這一動作,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南灼兒拉着督公大人的手,不消幾個呼吸就遠遠甩開身後的追兵。
他們兩個人的輕功都不錯,沿着京城各大的屋脊和房頂,遠遠就看到了面前高大的城門。
正是南灼兒當初進京城的那座城門。
額前的碎發被迎面的風吹的飛揚,一黑一青兩道身影快的如同黑夜一閃而過的流行,腳步輕盈的朝着他們入城時的城門奔跑而去。
嚴棄塵一路上罕見的沉默不語,隻是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的手肆意的奔跑,他看着身側少年在黑夜中也隐隐發光的側臉,問道:“殿下很高興?”
南灼兒确實挺高興,他喜歡迎面吹風的感覺,喜歡奔跑的感覺,扭頭笑道:“是啊,督公大人難道不高興嗎?今夜的風吹起來很涼爽!”
嚴棄塵輕笑一聲,目光又瞥在對方的黑色勁袍上,袍角在快速的奔跑下獵獵作響,誇贊道:“殿下穿黑色很合适......”
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是紅色更好看。”
南灼兒踏過房檐,腳步沒停,毫不猶豫道:“那明天就穿紅色的!”
嚴齊塵輕笑一聲,溫雅的笑聲如玉石相擊,好聽極了,當餘光瞥間身後幾個陰魂不散的影子,還有地上奔跑的老鼠的時候,眼底又冷了下來。
他腳步輕點,幾片腳下的瓦礫頓時化為殺人的利器,快如閃電,如加持力道的弓箭一般朝地下射去。
幾個追蹤的士兵頓時捂着脖子,鮮血從指縫潺潺流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惹得周圍幾個擺夜攤的小販驚呼不已。
嚴棄塵聲音不變,甚至在夜風中多了幾分纏綿,“殿下出城後想做什麼?”
南灼兒一個跨越,從屋脊一躍而下,穩穩落在另一道房檐,不假思索,“當然是先吃一頓好吃的啦!督公大人呢?”
嚴棄塵就知道對方會這麼回答,聞言語氣和善,但毫不留情道:“殿下可有銀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