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路上到最頂層的療養室。
隋年雙手摸索了一下手腕上的無障礙手環,經過這麼些天的練習,在這種人流量不多的空間裡,即使眼睛看不到,他也如履平地。
魏明落後他半步的距離,卻一直注意着隋年的腳步,看着他前面的路,一隻手臂,隻要有障礙物和磕絆,第一時間就能做出反應。
但是這一幕還是有些詭異,路過護士台子的時候,早就熟系的護士下意識打了一個招呼:
“隋先生,早上好,又來看您男......”
“早上好。”
護士的聲音戛然而止,看清隋年的眼罩後,瞳孔放大了,微微變調:“您的眼睛怎麼了?”
“出了點兒小事故。”
隋年随口回答,點了點頭,路過護士台,繼續朝裡走着。
魏明卻察覺了不對勁,看這護士的反映,隋年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對這一層樓很熟悉,似乎經常來這裡看病人。
那麼問題就來了,隋年究竟來看誰呢?
又是誰在隋年心目中如此受重視?
魏明微微蹙眉,本就不怎麼明媚的臉上顯得陰沉如雨,加之數十年養成冰冷滲人的氣度,說是來挑事的也不為過。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隋年停在一戶病房門口,伸手推開門,手腕上的無障礙感應器接觸到門框後,震動傳遞皮膚,他指尖微抖動,然後穩穩開門。
魏明看着人走進去,原本他不是多事的人,可是心底實在好奇是什麼病人能讓隋年如此看中,常來到護士都認識他。
他不動神色朝裡面看了看,看清坐在輪椅上的消瘦青年後,瞳孔一縮,仿佛身體受到重擊,咚咚咚連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路、照、秋。
怎麼可能?
他不是跳樓成植物人了嗎?
這麼多年,魏明以為對方早就死了!
這時,門口路過早上查房的護士,她推着病人的早餐,從魏明身後經過,感歎道:
“隋先生又來看他的愛人了,他們的感情真好。”
“等等!”魏明敏銳抓住了關鍵詞,猛地扭頭,看向身後的護士,咬牙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愛人?”
小護士一瞬間隻覺得被捕獵的野獸盯上,心底一寒,可之前看到魏明是跟着隋年一起來的,還穿着一身黑西服,以為保镖擁有這種森然氣度也正常。
她壓下這種令人恐懼的感覺,挂起職業笑容,解釋道:“您還不知道?”
“裡面的病人昏迷了整整七年,當時醫生都建議隋先生放棄,說病人可能再難醒來,一味吊命隻是費錢費時間,法律上隋先生也沒有任何責任,可是隋先生卻堅定要救治路先生。”
“聽說這幾年來,國内國外根本沒少跑,醫學論壇和前沿科技,隻要有一絲可能,就不惜任何代價,帶着路先生治療。”
“總算不負有情人,堅持了七年,路先生總算是醒來了,真羨慕他們......”
“要是我男朋友有這堅持,我早就嫁了,說不定孩子都生了。”
後面護士自言自語的話,魏明根本就沒聽,他隻是死死盯着裡面依稀親密的兩道身影,兩隻拳頭垂落身側,青筋暴起。
這幅畫面太詭異了,這兩個人在一起也十分詭異。
魏明入獄,就是因為涉嫌過失造成人死亡,而這裡死亡的人,正是路照秋的母親林清萍。
隋年怎麼還能再和路照秋攪合在一起?
魏明無數回設想過,如果沒有路照秋,他們的樣子是不是會有不同。
路照秋,
魏明緩緩吐出這幾個字,眼睛微微眯起,攜着漫天的殺意,從未對一個人擁有如此的厭惡和殺意。
路照秋,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隋年的生命裡,當年若非因為他,自己和隋年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直到裡面身穿藍色病服的伸出胳膊要抱住隋年,魏明終于動了,他一腳踹開緊閉的門,門把手暴力脫落,滾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動了裡面的人。
“你是誰?”
路照秋坐在輪椅上,對上魏明的眼睛,吓的渾身僵硬,仿佛被一隻血盆大口的惡狼盯上,絲毫不懷疑,對方下一秒就要咬斷自己的脖子。
隋年仍舊是那副淡淡平靜的樣子,嘴角劃過一抹微笑瞬間消失不見,聽着耳邊的播報:
【怨氣值上升中,數值異常飙升,四号系統請注意!】
【70%......75%......85%......90%......92%......】
【警告!警告!96%......數值異常飙升,小世界有崩塌危險,請四号系統立即應對!】
“無夢?”隋年終于開口了,冰冷的嗓音淡淡不悅,帶着一絲警告道:“你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待會再說。”
說完,隋年朝路照秋道:“這是我的的保镖。”
路照秋愣了半晌,表情驚恐,心有餘悸道:“這樣啊。”這個保镖不是一般的兇。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路照秋不敢去看這個保镖的眼睛,心底十分恐懼,這種恐懼和逃避來自本能,仿佛這個保镖對他造成了什麼心理陰影一樣。
路照秋收回視線,轉而看坐在椅子上的隋年,“老公,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滴滴!】
【怨氣值下降,當前怨氣值90%。】
魏明忽然冷靜下來了,當路照秋說了兩個字‘老公’,他立刻冷靜了下來。
這個稱呼太詭異了,眼前這一幕也十分不協調,包括隋年的反映,幾乎動腦子想想,隋年都不可能和路照秋這個弱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