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笑了，他要回去了。

“記得莫要讓賈府的人送信。”

眼前一黑，再睜眼蕭景衍便回到書房圈椅中。

他伸手抱起白玉盆，輕點葉片，見毫無反應，忍不住歎道：“近來怎這般嗜睡？”

随着晃動一瞬便靜止的葉片，蕭景衍注意到頂端的白玉果上又多了兩個針尖大小的殷紅。

蕭景衍蹙眉，這紅色如此肖似淚珠恐非吉兆。

待放下白玉盆時，蕭景衍從盆底拈下一張紙條，神色驟變。

“春升！”

伴着夜色，蕭景衍的書房外悄無聲息增加數名護衛。

梨香院内

将信交由嬷嬷的雪雁才剛要走，便被站在東廂門邊的宋嬷嬷喚住。

難道被發現了？

見雪雁如此緊張，宋嬷嬷笑着招手，“不過有兩句話想同你說。”

雪雁乖巧跟在宋嬷嬷身後進屋。

“姑娘宮宴你可要跟去伺候？”

宋嬷嬷這一句險些問懵雪雁。

宮宴？

想着姑娘如今已是縣主，自然避不開宮宴。

雪雁飛快搖頭，“宋嬷嬷何苦取笑我，不說有您同楊嬷嬷，便是白芷姐姐幾個皆是宮中出來的，哪個不比我這個小丫頭強百倍。”

見宋嬷嬷點頭，雪雁心裡松了一口氣，少頃又提起。

這是宋嬷嬷第一次喚她問話，絕非宮宴一事這麼簡單。

若真暴露，也該姑娘先知道，剛姑娘神色都帶了幾分少有的松快，絕非暴露。

雪雁絞盡腦汁，最終又回到這個問題與她的回答上。

宮宴帶有品級的嬷嬷與宮女最合适。

反過來就是她做了與身份不對等的事兒或相應表情反應。

若是前者宋嬷嬷不會等到現在，應是後者。

能讓她氣憤的唯有姑娘養病期間唯有前來的賈母與寶玉等人。

她是姑娘從家中帶來的丫鬟，不止代表林家更代表姑娘臉面。

若她真的出言怼寶玉或賈母為姑娘抱不平，傳出去便是姑娘氣性小，不尊長輩，更有甚至會抹黑林家。

雪雁噗通一聲跪到宋嬷嬷跟前，“多謝嬷嬷教誨。”

原以為林家幾代單傳，後宅清靜無甚争端，下面的也個個單純，卻不料竟如此聰慧。

宋嬷嬷笑着将雪雁扶起，将過幾日她同姑娘入宮赴宴後院中安排交代一番。

雪雁一一應下，直言讓宋嬷嬷放心。

眨眼便到除夕宮宴，偏天公不作美飄起雪粒子。

待到宮門口時，已排起了長隊。

宋嬷嬷瞧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馬車，也怪她在宮中數年竟忘了這等情況。

“姑娘可冷？”

聽着比平時略低些的音調，黛玉心知宋嬷嬷這是内疚自己未做好。

黛玉指一指身上的大氅，“玉兒一點都不冷呢。”說着，黛玉毛茸茸的腦袋湊近，問着往年嬷嬷可曾參加過。

早早來到宮門外的南安王府小厮見着挂林字牌的馬車，急忙去前面禀告。

見祖母閉目不言，自認為被搶走郡主頭銜的南安郡王府的姑娘嬌嗔道：“祖母。”

南安太妃緩緩睜眼，拍拍小姑娘，“隻要不過分，瑤兒想做什麼都可。”

如今他兒子在西海立了軍功，不過一個搶了瑤兒風頭的縣主。

聽聞代國公府的小世子正憋着法子也想整治這位縣主。

可惜是個混不吝的小霸王，雖得兩位帝王喜歡卻得罪滿朝文，不然這樣的家室正配她的瑤兒。

穆瑤雖受寵，但在宮門前也不敢做的太過。

聽賈府的老太君言其身體不太好，吩咐小厮去黛玉馬車後面瞧瞧有相熟的便引到前面來，讓其在雪中多等會。

最好凍病了，禦前失儀受罰。

有些聽過傳聞的見此，以為是世子折磨人的新招數，膽大的想尋世子幫忙的徑直越過。

一時馬車滾滾過，動靜鬧得有些大。

宋嬷嬷問上一句，剛想下車，被黛玉攔住，“嬷嬷可是想同玉兒早早進去站雪人？”

這是剛才宋嬷嬷所講被黛玉低聲感歎之語，被嬷嬷笑言貼切。

見黛玉俏皮眨眼，宋嬷嬷便知她明白此事背後有人推動。

宋嬷嬷暗自嘲笑才出宮多少日子竟被雪雁那丫頭帶的忍不了半點氣。

能來宮宴的幾乎可以說是在頂級權貴圈中人的女眷，輕易不會如此。

不外乎是姑娘封縣主的那封似是而非的聖旨讓有些失了機會的人想尋個麻煩。

亦或想借此惹怒姑娘，來攻讦林大人。

無論哪一種，今日輪值的太監自會如實禀告，何苦讓姑娘落個跋扈之名。

況且姑娘有孝在身，晚些也省的強笑寒暄。

等黛玉主仆到時，除了一些餘光打量無一人湊近，甚至有些自以為不着痕迹挪遠。

黛玉并不意外，甚至樂得有個清淨之地。

一直留意的穆瑤見到黛玉真容那一刻有一瞬呆愣，随後見其從容自在險些咬碎後槽牙。

她憑什麼！

恰帝後到，穆瑤隻能不甘落座。

等瞧見黛玉跟前桌上隻寥寥幾道素菜。

穆瑤唇角高高翹起，心下得意，得了縣主頭銜如何，還不是被宮中貴人針對。

如此想的不止穆瑤一人，不少人甚至腦補此乃小世子整治林姑娘的新法子。

也不知這位縣主能撐幾時。

殊不知黛玉看着自己面前一桌素菜，聽着小太監那句世子特意求娘娘為您備下，隻剩感激。

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全被這桌素菜抹平，暖意一點點流過四肢百骸。

她又欠小世子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