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别都不說話啊,有沒有人跟我解釋一下?”蕭長庭看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兩人一聲不吭,實在忍不住決定還是自己打破僵局。
“謝銜星,你說。”
謝銜星雙臂疊于胸前,皺眉反問,語氣裡全是不滿:“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你說了這段時間裡都不要來了嗎?”
“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我娘一大早就炸了團子,讓我趁熱給你送過來。”
“什麼餡的?”
“青菜豬肉,”蕭長庭意識到再這麼聊下去讓話題越扯越遠,又說:“這是重點嗎?謝銜星,我倒是要感謝這團子,不然我還要被你蒙在鼓裡蒙多久?”
“事出有因,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就是那多數人了?”
蕭長庭又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楚玥身上,繼續問他:“你不是說你撿了個貓回來嗎?脾氣不好,又認生,還會撓人。貓呢?”
聽後,楚玥略略蹙眉,也開始質問他:“你說誰是小貓?”
謝銜星一臉無辜,語氣坦誠:“琉璃。琉璃也是我前幾天才撿回來的。”
“琉璃脾氣不好嗎?”
“我不這麼說怎麼阻止别人進我的院子。若我說琉璃溫順可愛,現在這個院子沒這麼清淨。”
蕭長庭聽得雲裡霧裡,插話道:“琉璃又是誰?”
“一隻三花貓。”兩人異口同聲。
一瞬寂靜過後,謝銜星動身回屋子,彎腰将還睡在床榻上的琉璃抱起,邊走邊順它的軟毛,将它帶到蕭長庭面前。
蕭長庭一時語塞,看着他懷中熟睡的小貓,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它腦袋。
他再次看向楚玥時,想問的太多,一時間竟不知要先問那個。
“你是楚玥?”
“正是。”
“你不是死了嗎?”蕭長庭詫異,沒等到回話又猛然驚醒,“你是假死?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緘默不語。
蕭長庭見她不說話,又問她身旁人:“謝銜星,你不是說你親手把她埋了嗎?”
見兩人都不說話,他自有辦法,威脅道:“好啊,你們都不說,那我回去就跟将軍府門前的大姨們說,說當朝大世子金屋藏嬌,兩人日日躲在屋子裡……”
聞言,兩人腦海中又同時浮現起早晨那幕,謝銜星趕忙捂住蕭長庭的嘴,瞪着他說道:“蕭長庭!你從哪學的這些?”
懷中的琉璃被這麼一鬧騰,也徹底醒了,從他臂彎裡跳了下去,落地後自己去玩了。
蕭長庭聲音黏糊,但語氣理直氣壯:“話本子上。”
“你還看話本子?”
蕭長庭搖了搖頭,“謝稚魚看,我陪她看的。”
“我和楚玥不是你想的這樣。”
一旁的楚玥實在看不下去,開口說道:“若是想知道事情緣由,我可以告訴你,隻不過我該如何信得過你?”
這一問着實将蕭長庭問住,謝銜星松了手,重新走到她身邊。
蕭長庭朝天發誓:“我蕭長庭發誓,此事決不讓旁人知道,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誓言朝生暮死,我從來不信。”
說者有意,聽者亦入心,謝銜星微微偏頭看向她,眼神裡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情愫。
蕭長庭左想右想,将自己身上的墨蘭雕虎玉佩扯下來遞給她:“這玉佩蕭府上上下下都認得,見此玉佩便如見我人。”
“我要這玉佩作什麼?”
謝銜星趁機插話:“這枚玉佩是皇上欽賜,蕭長庭從小就戴着,他爹說過佩在人在,佩損人償。有了這個,你讓他往東,他絕對連滾帶爬。”
蕭長庭眼風掃過來,他當沒看到。
楚玥看着遞過來的玉佩,将其收下,說道:“我在此養傷,傷好就走。關于外頭傳的死訊,我會醫,想裝假死并不是件難事。”
蕭長庭想起剛剛看見的景象,問道:“你何時會的武功?”
“以前。”
他還想繼續再問,被謝銜星打斷:“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團子呢?”
蕭長庭回道:“我給翠春了。”
謝銜星側身對她說:“我去打粥,你在院子裡等一會。”随後便拉着蕭長庭一起出去了。
路上,蕭長庭還是滿肚子疑惑,繼續追問:“你究竟是何時知道的?”
“那日夜裡,在西郊荒山上我碰到了她的小婢,跟上去才發現她還沒死。”
兩人陪江映月吃完了早飯,謝銜星讓他先去百騎司,蕭長庭問道:“那你呢?”
“她還沒吃飯,我要回小院。”
“我說你最近怎麼比我到的還晚。”蕭長庭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樣,“去吧。”
“今日你替我看着百騎司,我有要事。”
蕭長庭調侃道:“謝司主上一次擅離職守還是送一個姑娘回家,這次不會也是...?”
他錯開話題:"楚玥現在處境特殊,若是有外人問起,就讓她先裝做你小妹,如何?"
“你去問問人家的意見,我倒無所謂,再說了我玉佩都給她了,真讓她做我小妹也無妨。”
“你今日怎麼舍得将玉佩給她?”那玉佩是蕭長庭從小就佩戴在身,謝銜星也沒想到他會将玉佩就這麼随意給了她。
蕭長庭故意壓低了嗓音:“謝銜星,我父親也在查楚家一案。”
“為何?”謝銜星一臉不解。
蕭長庭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父親處理完陰山那邊,昨日剛歸京,我閑來無事想去書房找他練練。結果就發現他竟然在看一個案宗,我爹合得再快也沒我眼睛快,案宗上寫的正是楚家,我打算今日回去問一問。”
謝銜星心中也萌生猜想,說不定是楚家有人生前與蕭忠有來往,打算馬上回小院問問她。
蕭長庭同他道别,囑咐道:“既然現在楚玥還活着,就照顧好人家,我走了。”
楚玥此時正在小院裡陪琉璃玩,見謝銜星端了早飯進來,就和他一起進屋了。
這幾日相處下來,楚玥已經習慣了他的照顧,謝銜星對這種事情也更加得心應手了。
謝銜星直言問道:“你可認識蕭忠?”
她抿了一口白粥,搖了搖頭,她從未聽過此人名字。
“蕭忠是蕭長庭父親,蕭長庭說他也在調查楚家叛國一案。”
楚玥面露疑雲,思索了一會說道:“或許他與我阿爹相識,隻是阿爹從不将外事帶進家門,所以我對阿爹外事了解甚少。”
謝銜星喂了幾口粥之後,夾了個團子遞到她嘴邊,說道:“吹一吹,慢點咬,團子芯燙。”
看着眼前的團子,她就想起阿娘生前也喜歡做團子,小咬了一口,内餡味道在嘴裡蔓延開來,頓時呆住。
這味道與阿娘做的一模一樣。
鼻尖一紅。
他沒想到咬了個團子就變成這種情狀,慌張放下團子,俯身湊近,詢問道:“怎麼了?”
楚玥憋住眼淚,眸光潋滟看向他,如實說:“無事,隻是這團子味道與阿娘做的一樣。”
“這團子是姨母做的,從印象裡姨母就特别喜歡做這個團子,若是你想吃了,我就讓蕭長庭再帶過來。”
楚玥藏起心情,碎發輕搖,“不用。”
“這團子還吃嗎?”他小聲問。
“我把咬過的那個吃完。”
白粥喂完,謝銜星總覺得她今早吃得過少了,打算去地皮署的路上再買點吃食。
他等她戴好帷帽,說道:“萬珍樓離府裡有段距離,我已經讓府裡的人備好馬車了。”
楚玥撩起櫻紗,“若是我現在跟着你出去,讓府裡的人看見了,才真是坐實了‘金屋藏嬌’。”
“馬車會停在路口,我在路口等你。”
“可…”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你還怕外頭那些流言?”
“我怕什麼?”她立刻反駁。
“那不就行了,我在路口等你。”
現在街上已有不少行人,楚玥在檐頂找準時機跳了下去,整理了一下帽紗,向王府正門街口走去。
馬車早早就停在那兒候着,謝銜星感覺身上承了不少的目光,還有不少碎語飄進耳朵,一對婦人的聲音尤為清晰。
“你說世子長得真是俊俏,對了,世子今年是不是還未婚娶呢?”
“不知道到時候會迎娶哪家姑娘。”
“你看世子是不是在等人啊?”
其中一個婦人又上下打量一番,得出結論:“看着像。”
這些話他從小就聽得多,耳根子早磨出來了,他現在一心都落在拐角處。
楚玥剛拐過轉角,就看見一個雙轅馬車,四角懸着剔透水色翡翠,玄色錦緞車帷上的流雲刺繡在陽光下泛着金色。
一看就知道是鎮北王府的馬車,況且謝銜星還站在旁邊。
“你怎麼不在馬車上?”楚玥走近後問他。
“怕你認不出馬車。”
楚玥心中暗自腹诽,自己眼睛又沒被傷到。
他朝她伸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