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綜武俠]非正常上班指北 >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雨勢漸急,豆大的雨點砸在黃樓的磚瓦上,聲勢浩大,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蘇夢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扉,恰在此時,一道慘白的電光撕裂天幕,緊随其後,轟隆隆的雷聲滾過汴京城,震得樓宇都在顫動。

天色太壞了。蘇夢枕朝屋内看去,門内景象,與他記憶中的閨房截然不同。輕紗帷幔被盡數束起,露出開闊的空間,房間中心,唯有一張素面烏木矮幾。幾上一隻小巧的火爐正舞着藍色的火苗,爐上再架着一把陶壺,壺口微隙,隐約有白氣逸出,卻無甚濃烈氣味。謝懷靈就坐在爐旁一張蒲團上,白衣烏發,素面朝天,全無矯飾,兩點朱砂在雨聲中愈發凄豔。

謝懷靈擡眼望來,伸手指了指對面的蒲團:“樓主請坐。”

蘇夢枕掩上門,将呼嘯的風雨隔絕在外。玄色大氅下擺沾了濕意,他解下置于一旁,依言在她對面落座。蒲團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他目光掃過爐上陶壺,空氣裡隻有炭火燃燒的微焦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辨别的清冽氣息,壺蓋緊閉,酒味不顯。

“雨來得急。”蘇夢枕開口,聲音少了幾分病氣,多了幾分被這肅穆場景引出的鄭重。

“秋雨勢急,卻也痛快。”謝懷靈提起爐邊的另一把小壺,為蘇夢枕斟了一杯清水。

蘇夢枕端起茶杯,随口問道:“這些是朱七小姐為你送來的?”

“自然。”謝懷靈應道,也為自己倒上,“她閑着也是閑着,忙起來還省心些。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真該有個活計讓她好好忙一場。”

蘇夢枕卻不盡然,說:“人在江湖,終有一日是會成長的,也不急于一時。”

謝懷靈瞧着他,總讓他覺得她的眼睛此刻格外有光彩,雨聲一浪過一浪,所幸她的聲音還清晰可聞:“這話樓主說着不大可信,我記着樓主十八歲的時候,已是手持金風細雨樓的大局了,隻怕是忙得腳不着地吧。說不準現在,楊總管還抱着書在等。”

蘇夢枕輕描淡寫道:“樓中瑣事繁多,江湖諸事紛雜,習以為常。”

“确是如此。”謝懷靈點頭,手摩挲過爐上的陶壺壺把,“這江湖看似熱鬧,英雄美人,快意恩仇,實則糟糟一團,亂象頻出,叫人看了心煩,理又理不清。”

名為江湖的葉子,輕巧地飄進了這場對話。

閃電轟鳴,蘇夢枕灰冷的眼睛在爐火的映照下,在閃電的光下,似乎燃起了一點幽微的光:“亂象自古有之。廟堂之上有廟堂的傾軋,江湖之中自有江湖的紛争。六分半堂與我金風細雨樓争雄汴京,迷天七聖雖式微,餘威猶存;更有那等魑魅魍魉,借武林之名,行龌龊之事。”

謝懷靈接過話茬:“是啊,千頭萬緒。再汴京外看,西有石觀音逍遙法外,東有十三惡徒無迹可循。觀其餘勢力,丐幫猶可自保,“活财神”隻顧逐利,峨眉派閉門不出,唐門正邪不分,看似各有其道,實則百川亂流,泥沙俱下。”

她稍一停頓,再道:“江湖草莽中,更有那等依附權貴、甘為鷹犬之徒,行那拐賣稚童、戕害無辜、逼良為娼的勾當,視人命如草芥。上下勾結,沆瀣一氣,将這汴京城,将這大宋天下,攪得如同這壺中之水,看似平靜,底下早已濁浪排空,暗流洶湧。而這一切,又隻能往上溯源。”

蘇夢枕再明白不過了:“江湖之遠,廟堂之高。”

“廟堂之高,所以旦有所動,都會投下陰影。江湖混亂,根源不在草莽,而在廟堂失道:君不君,則臣不臣;官不官,則吏不吏;法不法,則民不民。上梁不正,下梁焉能不歪?”

她的話語不急不緩,但何其敢言,将一幅權錢勾結、黑白颠倒、民不聊生的圖景剖開在蘇夢枕面前,等他填詞。

而話已至此,蘇夢枕便也提筆:“門生故舊遍天下之人,搜刮民脂民膏以奉一人之欲,構陷忠良,橫行朝野;手握兵符當守河山之人,不思戍邊衛民,反以軍功為晉身之階,虛報冒功,養寇自重……再見何人偏聽偏信,一無才學兼之空有才學,将江山枉作丹青。”

恰聞雨勢幾不可擋,湍流勇進,水汽暗流,謝懷靈悠悠歎息:“惡徒橫行,視蒼生如無物;俠者束手,或同流合污,或獨木難支。亂局好似這秋雨,霏霏不絕,不知何時休矣。”

“雨終有停時。”蘇夢枕瞥見窗外滂沱的雨幕,話中有某種決意,“亂局也會有終結,等到一個時候,又也許是一個時節。”

“當然會有終結。”謝懷靈的手按在了陶壺的蓋子上,纖指一捏,“但等的不是一個時候,是一個人。”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分外莊重——真奇怪,這個人居然是謝懷靈——就着風雨滿樓,話至峰口,掀開了陶壺的蓋。

霎時間,一股清冽馥郁、帶着獨特酸甜果香的酒氣,如是被禁锢已久的蛟龍,沖破束縛在室内彌漫開來。這香氣不同于尋常酒液的濃烈辛辣,它清新悠遠,帶着雨打青梅的微澀與初夏的醇厚,沖淡了室外的風雨腥氣與蘇夢枕身上的藥味,占據了每一寸空間。

它也在莊嚴的場景有着更浩瀚的寓意,歲月流回到幾百年前,也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時日……

青梅酒!

在這深秋冷雨之中,她竟煮了青梅酒!

蘇夢枕心中的激蕩幾乎難以抑制,謝懷靈鋪墊至此,其意毋須多言。她在黃樓上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讓她今日端坐,他該去想的,可是豪情萬丈、此情此景由不得人!

謝懷靈執壺,為蘇夢枕面前那隻喝空了的杯盞,注入琥珀色的酒液,酒香氤氲,熱氣袅袅:“等一個能當得起‘英雄’二字的人。”

再放下酒壺,直刺蘇夢枕眼底:“一個登高一呼,應者雲集,足以滌蕩污濁、重整山河的人。”

轟隆——

窗外是一道驚雷炸響,光照亮了蘇夢枕的臉。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泛白而顫抖,杯中清澈的酒液微微晃動。

他聞到了那青梅酒香,聽到了那驚雷,更聽懂了謝懷靈話語裡那石破天驚的指向。

她不是在閑聊,不是在抱怨。這場雨,這間刻意清空的屋子、這爐火、這壺深秋難尋的青梅酒,都是她精心布置的局。她在效仿古人,她要——

蘇夢枕的心被那道驚雷狠狠劈中。從未有過的震顫從靈魂深處升起,血液似乎在燃燒,那病弱的肺腑間翻湧的不再僅僅是痛楚,更有一種沸騰的渴望與悸動。野心、抱負、被點破的隐秘、驟然降臨的巨大期許與審視……種種情緒在他胸中猛烈沖撞,幾乎要沖破那副病骨支離的軀殼,他感到一陣眩暈。

是那句話嗎,是那個念頭嗎?

他深吸一口氣,翻湧的氣血已經不能壓制了,灼灼看向謝懷靈:“然英雄難覓,千百年所罕見。謝姑娘以為,當世之中,何等人物可當此‘英雄’二字?”

“諸葛神侯。”蘇夢枕率先抛出一個重量級人物,“官拜世襲神侯,執掌六扇門與部分禁軍,武功深不可測,忠勇無雙,數十載為國為民,殚精竭慮,威震黑白兩道。此等人物,可算英雄?”

謝懷靈斷然否道:“諸葛神侯忠勇有餘,格局不足。君已非民之君,他空有移山填海之能,補天浴日之志,卻困于忠君二字樊籠,明知君昏臣佞,天下将覆,亦隻修修補補,勉力維持,不敢越雷池半步。而到大廈将傾,抱柱守門,終将與朽木同焚,非英雄也。”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