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不容置疑,幾近乎帶着不可拒絕的威壓,莫名的讓沈嬌嬌想起初次見面的晚上,他也是這樣讓東正房的丫鬟不自覺行禮。
但内宅之事,又和看守陵園的護衛有幾分關系?
周逢一想起她,自己的心總是有些酸澀,想要好好保護她,想要陪在她身邊,他自然是不知道沈嬌嬌跪在這裡的來龍去脈,隻知沈嬌嬌大冷天跪在這裡,定是要受寒的。
他不舍得。
在靖安侯府,誰能這樣無所顧忌的罰人,又從什麼時候開始,靖安侯府藏着這樣一位美嬌娘日日受人欺淩,竟是沒有半分公正?
但她性子軟弱,不肯再說。
“是我自己不好,犯了錯就要受罰。”沈嬌嬌垂下眸子,她望着地面上的白霜,有些愣神,“阿逢,這是侯府的規矩。”
“阿逢,你走吧。”
周逢氣不打一處來,眼前這位杏眼小鼻,嬌軟可愛又單純無辜的小鹿倔強極了,帶着些油鹽不進的死軸,他想扶起她,她卻不為所動。
他心下一陣煩躁,在原地轉了幾轉,十分激動道:“你犯了什麼錯?是又跑到東正房去了,還是晚上回來的太遲了,還是和府上的姑娘們相處不融洽,這些都是什麼錯,值得靖安侯府動用所謂的規矩來懲罰你?”
少時他也經常在這裡罰跪,今日回府太遲,明日在街頭打架,即使學堂上沒有按時完成詩經子集的背誦也要罰,罰到最後隻剩麻木。
“沈嬌嬌,哪有大冷天的還跪在這裡受罰的姑娘?若是寒氣侵體,日後定是要吃苦頭的,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侯府上的美人不都是等着靖安侯歸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未來的女主人,有誰有這樣的膽子敢讓你冬天罰跪?”
這位陵園巡視的護衛今日恰巧碰見自己在這裡跪着,出口頗有幾分責怪,頭幾次見面或是假模假樣的威嚴,或是彬彬有禮侃侃而談,他從不在沈嬌嬌面前表現出關心,如今倒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罰跪,滿是責怪。
但其中又不乏憐愛之意,他下意識的關心,讓沈嬌嬌不自覺地想要落淚。
從南陽到上京,一路颠簸,入了侯府後,半個知心人也無,因着家世被冷嘲熱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就算後面結交了朱豔和甯雨瑤,但沒有人問過她冬日冷不冷之類關心的話,日日緊繃着的弦在這一刻有些松了。
沈嬌嬌不由擡頭,望見阿逢的眼睛,他眸底滿是焦急和擔憂,眉都擰成川字,鐵青着臉:“沈嬌嬌,起來吧。”
“我跟老夫人說,你不用在這裡罰跪。”
他的語氣緩和了些,沈嬌嬌鼻頭一酸,落下幾滴清淚來:“原是我不好,沒找到朱姑娘的耳墜。”
“我原本身份低微,本該如此。”
在這一刻,所有的委屈盡數爆發,她搭着他想要扶起她的手,淚水決堤,哭得梨花帶雨。
周逢看過沈嬌嬌隐忍的倔強,看過她害怕的驚懼,如今哭得眼眶紅成一片的模樣實在讓人想要攬進懷裡,事實上周逢也這麼做了。
沈嬌嬌未起,周逢則半跪,他攥着沈嬌嬌的掌心,緊緊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将沈嬌嬌拉進自己的懷裡,趁她還沒緩過神來,周逢揉了揉她的頭發:“也許你值得更好的。”
沈嬌嬌擡頭,她眼中帶着好奇,隻覺阿逢說的這話雲裡霧裡,又想知道阿逢的下文是什麼,就順着他的話問:“比如呢?”
周逢抿了抿唇,将雙臂環住沈嬌嬌的腰身,輕輕抱住了她,他伏在她肩頭,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帶着說不清楚的暧昧。
沈嬌嬌懵懵懂懂被抱着,當周逢拍肩的時候,才整個人驚醒,連忙把人推開。
阿逢的力道太大,推了幾次沒有成功,就聽到阿逢說:“沈嬌嬌,侯府求生之道艱難,要反抗才行。”
他終于松開了沈嬌嬌,還是意欲将沈嬌嬌扶起來,沈嬌嬌回過神來,隻覺方才的那個擁抱實在于禮不和,又見阿逢想要幫自己,想起自己本身就是誘餌,連忙開口解釋:“不是的……”
話還沒說,她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阿逢,你是陵園的護衛,内宅之事若是染指,隻怕老夫人定會責怪你。”
“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一味地忍讓。”她又害怕阿逢擔心自己,不自覺補了一句,“一味地忍讓換不來安穩。”
真奇怪,阿逢抱着自己的時候,她第一時間竟然忘了推開他,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會貪戀阿逢的懷抱。
那是溫暖的,帶着溫情和在乎的擁抱。
他挑眉,與沈嬌嬌同樣執拗:“陵園的護衛,自然也有權利向老夫人禀報侯府的事情,既然是侯府内宅,也算侯府的事情。”
有人從拐角處走過來,人未至聲先到:“在侯府中行盜竊之事,如今還和護衛暧昧不清,真不知道你有幾個腦袋不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