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是被一張漁網打撈上岸的,那時他的意識已經模糊。
“咦,這孩子好像還沒死?”
“真怪,那船上除了他,一個活口都沒了。”
“不會是被邪物寄生了吧?”
他被丢在了地上,渾身濕透,幾位天師帶着随行的武者正于此圍觀,邊看邊發表自己的意見。
濕答答的感覺并不好受,散亂的發絲如緊密的水草緊緊貼着他的皮膚。寒意泛起,一陣比一陣猛烈,快要将他整個人吞噬。
恍惚間商洛神思錯亂,以為自己是漂浮在幽森水草中一條瀕死的魚。
更要命的是,有一隻慘白色的手似乎正在穿過叢雜的水草,向那條魚不停地靠近。
長長的指甲豔紅如血,像是用滿船人流出的血染紅似的。
在那一刻,那個淳樸的阿憨睜大了眼睛,迷惑不解道:“小天師?發生了什麼——”
鋪天蓋地的水将商洛淹沒。
“喂,你們就這樣看着他不管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好歹是一條人命,有你們這麼當天師的?”
一位年輕天師冷笑一聲:“你一個無知孩童,瞎指點什麼?”
也許是覺得同伴的口氣太沖,另一位中年天師急忙解釋道:“我們隻是普通天師,還未正式受箓,貿然上前不太妥當。”
年輕天師: “一個毛頭小兒而已,你和他多廢話什麼!”
中年天師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去看那小兒白衣袖口的紋章。
幾枝相交的蘭草柔韌挺拔,看上去高潔秀雅,自有一派風骨。
那是齊氏族人的标志。
年輕天師忙換了一副笑臉說道: “陳天師的船就在不遠處的江面上,他是我們的師長,等他回來後,再救治這孩子也不遲。”
衆人依然推脫着不肯上前,随後他們熱絡地開始讨論不久前發生在江面的禍事。
接下來,“邪祟”、“兇禍”、“天師”等字眼,極為模糊地傳入商洛的耳中。
眼睛、耳朵裡似乎灌滿了水,那些水怎麼也流不完,他與此身之外的世界隔着一層薄而堅實的水膜,因而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
後來連那點零碎而模糊的聲音也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像是被風吹走了似的。
齊小公子看了看商洛慘白的臉色,又看了看遙遠江面上那一條載着陳天師的小船,不由在心中冷笑一聲。
他推開了礙事的天師,指揮着自家護衛上前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