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麼?”有人這樣問他。
我看到了一道人形的黑影。
“我什麼也沒看到。”
不,我看到了一道人形的黑影,在門後!
“什麼也沒有。”
不,門後有一道人形的黑影!!有一道黑影!!我看到了!!!
“你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那道黑影在滲入。
“我什麼也沒聽到。”
它在滲入,它進來了!沒有一點聲音,我卻聽到了它無聲地滲入。
“沒有,沒有……”
它進來了!!我聽到它進來了!!它進來了!!!
為什麼說不出口?!!
它保持着人的形狀,懷中抱着什麼東西,輕輕地,卻又緊緊地貼在了艙門之上。
雨聲被黑暗隔絕,船艙中死寂一片。
在這樣的黑暗和死寂中,那扇單薄的木門卻像是突然變得透明,商洛看到了門上的黑影。
他感知到自己的嘴一張一合,聽到了自己麻木機械的聲音。
心中被焦急、惶恐還有一絲憤怒填滿,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一片空白的沉默。
屏風後的那個人沒有再開口。
香爐中的香粉被點燃了,冷冽的煙氣緩緩彌漫在昏暗的房間中。
商洛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清寒之感一點一點地從鼻尖鑽入,很快他沉鈍的頭腦就被這股鋒銳如利刃的味道猛然攻占。
難以言說的疼痛急劇襲來,商洛痛苦地抱住了頭顱。
在疼痛中,那香味一點一點穿透漫長而滞重的黑暗,飄入那一夜似真似幻的雨聲中。
“那一晚發生了什麼?”那個人的聲音就像是此刻彌漫的香,清淡中透露沉肅與冷冽。
頭腦中無法言說的場景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刹那間逃遁消散。
商洛的思緒停滞了片刻,在一片似長實短的空白過後,另一個場景漸漸浮現,他的記憶開始回到那一條散發着黴味的船上。
另一道黑影取代最初的黑影,出現在了那個雨夜的回憶裡。
“後來我看到阿憨推開了門。”
“阿憨?”
“他是船上的一個夥計。”
“那一晚,他提着一把巨大的斧子。他長得幹枯瘦小,因而那斧子顯得格外的大,像是随時能把他壓垮。”
“可他并沒有被壓垮,斧面上都是血都是血,斧刃上還粘着一些碎肉。”
“碎肉融在血裡,那血與肉和着船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一滴一滴地不停往下落,好像怎麼也流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