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真的太丢人了!
小時候他就是個結巴,在族中被别人嘲笑。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個結巴?
阮清甯并沒有鄙夷他,而是直接無視了這一點。
“神話生物又怎麼樣?”她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聽到這話,陳其先是愣了愣,而後眼神一亮,天真的臉上浮現一絲崇拜之色。
商洛眉心狠狠一跳。
很好,她已經猖狂到這個地步了!接下來,她是不是要說什麼自己神力非凡之類的話?
果然,天欲令人滅亡,必先令人發狂。
“這世上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她的語氣也很猖狂。
來了!
商洛冷冷地看着她,就等聽聽她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誰知阮清甯話鋒一轉,極為自然地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商洛的肩膀,“别忘了,我們平甯天師府,可是有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天師在此!”
商洛:……
短短數日相處,她已深得平甯衆天師的真傳,連語氣都學了個十成十。
商洛仿佛一口老血哽在心頭。
陳其那呆子竟信以為真,用更為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一雙眼睛因充滿希望和敬仰,而熠熠生輝。
發自内心的那種。
阮清甯還在拍着他的肩膀,學着他那些同僚說什麼青年俊傑、年輕有為,區區鬼物不在話下之類。
商洛:……
區區鬼物?不在話下?
他心中掀桌咆哮,你去區區一個試試?
怎麼辦?真的好想打人!
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可惡欠扁的人?
就這麼幾天,她已經不再隐藏,将她險惡的真面目暴露無遺。
"洛、洛兄,"因過于崇拜,陳其竟改變了對他的稱呼,也不結巴了,“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華!”
阮清甯模仿着陳其,一臉真誠道:“洛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華!”
商洛面無表情:“是,洛兄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才華!”
“太好了,”阮清甯歡呼一聲,“那還等什麼?洛兄,快帶我們去藏書閣。你的驚世才華在那兒才能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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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閣在天師府東南角,門上挂了一把厚厚的鎖。
那鎖看着厚實,其實走近便能發現,它早已被鐵鏽腐蝕,内裡爛了個透,可謂形同虛設。
然而并沒有人生出換一把鎖的念頭。
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下來的,換什麼換!
再說,裡面的東西在他們看來,不過一堆破爛廢紙。有哪個不長眼的賊,會打這種破爛的主意?
商洛提着燈籠推門而入,濃重的灰塵味撲鼻而來,三人立刻以袖掩鼻。
一排排木制書架整齊地排列着,裡面密密麻麻堆放了各式各樣的道經典藏,還有一些關乎神鬼的奇聞異事。
阮清甯走到盡頭的書架處,從一堆厚的要死的典籍裡,精準無誤地拉出了一本厚厚的黑皮書。
“洛兄,快,解封!”阮清甯提醒道。
商洛有片刻走神。
多年前,他好像确實在這書上按過手印。
記憶一點一點回到他的腦海。
他艱難地想起了關乎此書的往事。
它是裴秋然天師帶領諸多天師,收集整理後編撰而成,共有七冊,記載了那時出現過的絕大部分邪祟。
這些非人物種的生活習性、行為習慣和能力特點,事無巨細,皆化為可供閱讀的筆墨,一一落于紙上。
其中的不少篇章,甚至由裴秋然親自動筆。他甚至在書中嘗試剖析鬼物的心理活動。
制書時,筆墨紙張用料獨特不說,完成後還會以秘法加以封印。
而後,這套珍貴的書冊,才會由廣陵天師府下發給各個州縣的天師府,隻有府主有權進行解封。
待初步解封完成,第二步便是府中衆天師,于書冊首頁按下指印,無形的靈力波動泛起,人與書形成相應聯系後,方可查閱。
裴秋然原本計劃每年發行一冊新書,以及時補充邪祟的信息,後來不知何故,并未實現。
阮清甯打不開這書。
而商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
是裴秋然啊!
那個在裴無思耀眼光華之下,依然不掩其風采的裴秋然!
君子如玉,溫潤而澤。
商洛并不喜歡讀些文绉绉的詞句,此刻這八個字卻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
提到這個人,他心中既驕傲又苦澀。
雖出身裴氏,但裴秋然這位天師卻早年坎坷,和底層天師并沒有什麼區别。
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步一步走出了廣陵煙雨,走出獨屬于自己的道路,光芒為萬衆所矚目。
最終,他走到了裴無思的眼前。
商洛心中曾視他為榜樣,一次次激勵自己。
當然,如今的他已放棄這一幻想。
心情低落時,他一次次感歎,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如雲泥之别。
見商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阮清甯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快,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