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音樂聲伴随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偌大的橫廳裡人頭攢動,巨型舞池中央一對對年輕男女正忘情地扭動着身體。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首音樂碰巧結束。
喧鬧的環境驟然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同一時間轉向門口。
落在沈允淮身上時,那些探究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淩厲。
許書旻倒是毫不在意,後撤半步,伸手攬着沈允淮的肩膀,強硬地把他往身邊一帶。
沈允淮呼吸猛地一滞,額角狠狠跳了兩下。
與此同時,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旋即一道流裡流氣的聲音帶着戲谑紮進沈允淮耳朵裡:“呦~看看這是誰?大名鼎鼎的許少和沈大少爺,怎麼今天有空光臨我這小店了?”
話音剛落,舞池中央走出來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
他右手拎着一瓶喝剩一半的紅酒,右手還抱着一個穿着清涼,身姿婀娜的美女。
或許是喝多了些,那人的腳步有些虛浮,全靠他旁邊的美女撐着才勉強站直身子。
男人擡起手,搖搖晃晃地指向門口,半晌對不上焦。
好在他身邊的美女是個有眼力見的,軟軟地喊了聲趙總便伸出纖長的手指扶着男人的手指,指向沈允淮。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美女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不等沈允淮細看,那人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沈、少……啊哈哈哈!好……嗝,好久不見啊~”
被稱作趙總的男人紅着半張臉,胡亂搖了搖手裡的酒瓶看起來像是在和沈允淮打招呼。
趙總?
沈允淮迅速在腦海裡搜尋一圈,才想起來這人的名字——趙景瑞。
家裡開酒店的,他爸之前還因為賄賂官員差點進去,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又給放出來了。
在沈家沒有落魄之前,這位也曾經是原主的好朋友之一。
但這人性格乖張,陰晴不定,家裡的産業也不怎麼幹淨,因此原主對他的印象其實并沒有多好。
比起許書旻,原主對這人的印象好像還要更深刻一些,以至于一看到這張臉,沈允淮腦海裡就能自動匹配上與他有關的回憶。
而有關許書旻的記憶則更少一些,隻有一些基本的信息,原主在沈家落魄後和許書旻發生的一些事情在沈允淮腦海裡幾乎是殘缺不全的。
偶爾有一點畫面卻都不甚清晰。
這種情況其實并不稀奇,很久之前他和系統就達成了共識,對于一些很難讓他接受或者會讓他感到痛苦的記憶,系統會自動幫他屏蔽掉。
這種屏蔽在某些情況下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屏蔽多少由他潛意識裡的抗拒程度決定。
但在原主記憶裡,沈家沒有破産前,他對這個姓許的好像并沒有多好。
甚至還聯合趙景瑞羞辱過許書旻。
所以……許書旻如今把他帶來這裡是為了以牙還牙還是另有企圖?
正想着,肩膀上那隻手卻突然發力,硬生生把沈允淮帶着走進了大廳。
身後的保镖沒再全跟上來,隻留了一個押着程鳴往裡走,剩下的留在外面候着。
許書旻走到趙景瑞面前站定,後者才晃了晃腦袋笑嘻嘻地喊了聲許總。
離得近了,沈允淮才發現趙景瑞身邊那個美女看他的眼神的的确确不太對勁。
又或者說……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身後的人。
可他身後除了程鳴就是保镖,難不成他們認識?
還不等沈允淮細想,許書旻便開了口,“許久不來,趙總玩得越來越大了。”
“哪裡、哪裡……我這些小兒科比起沈少當年還差遠了。”趙景瑞說着,挑眉看了沈允淮一眼。
趙景瑞五官深邃,臉部線條淩厲,長期縱欲過度讓他眼眶凹陷,眼底烏青,這麼自下而上的看人時莫名帶了些怨毒的意味。
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沈允淮,随後又轉向他身後的程鳴。
“呦~沈總來我這怎麼還自己帶人,是看不起我?”
程鳴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趙景瑞見狀,不屑地嗤笑一聲,“弱雞一樣,有什麼好玩的,我這進了一批新貨,保證比你帶來的玩着爽。”
趙景瑞說完,擡手拍了拍旁邊的美女,後者會意,把趙景瑞扶穩,随後扭着腰走了出去。
她從沈允淮身邊經過的時候,似乎偏頭看了眼什麼,但那動作實在太快,幅度又太小,沈允淮根本沒注意到。
女人踩着高跟鞋,很快來到門邊,揮手召來一個服務生模樣的人。
“下去告訴經理,趙總要幾個新人,讓他挑些好看的上來,說是貴客要的,别給趙總丢臉。”
服務生點頭,轉身快步離開了。
他一路小跑着,兩條腿都快蹬冒煙了,跑得滿頭大汗也不敢停下來。
他們少東家可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稍有怠慢那可不止是丢工作這麼簡單的。
剛出電梯,穿過回廊服務生迎面便撞上了剛送完客人折返回來的蕭宴遲。
“操!”撞人的人不但沒有抱歉,反而嘴臭地罵了一聲,旋即跑遠。
蕭宴遲看了眼那冒着黑氣的人,眉頭微蹙。
那人消失沒多久,經理便帶着十幾個人匆匆趕了出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少了一個人?你們幹什麼吃的!”
跟在他身後的一群黑衣人低垂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
“我隻給你們三分鐘時間,找不到跑掉那個,你們全都别想好過!”
經理急匆匆地朝蕭宴遲的方向走來,幹瘦的臉上鋪滿怒氣顯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匆匆行至蕭宴遲身邊的時候,經理卻猛地頓住腳步,轉頭朝他看來。
蕭宴遲:……
“等等!不用找了。”經理揚手,身後一個個人高馬大的保镖瞬間停住腳步。
經理不懷好意地眼神在蕭宴遲身上掃視一圈,猙獰的表情緩緩舒展開來,随後淡聲道:“把他帶上去。”
聞言,幾個保镖立即面露難色,又膽大的上前一步提醒道:“他……能行嗎?雖然長得還行但畢竟不是咱們養出來的人,萬一……”
“萬一什麼?他一個窮學生還能翻天不成!人湊不齊少爺怪罪下來難不成你頂上?”經理惡聲惡氣地訓斥道。
身後的人鹌鹑一般縮了縮腦袋,沒再回話。
于是蕭宴遲就這麼被帶着和另一些穿着露臍裝或者超低腰牛仔褲的小男孩一起送上了電梯。
這次,電梯上的數字終于有了十八及以上的樓層。
包廂門被打開,暗紫色的燈光暧昧不清,影影綽綽的人随着音樂的鼓點肆意晃動着身體。
蕭宴遲被經理推搡一下,沉默着往裡走了幾步。
“一會兒機靈點,問什麼你要是答不上來就和平時一樣把嘴閉緊,知道了嗎?”經理壓低地警告聲從耳畔傳來。
蕭宴遲不置可否,抿唇走進了包廂深處。
這裡的怨氣……果然很濃烈。
在舞台上站定,暗色燈光忽然變得明亮,蕭宴遲微微皺眉,眼神剛有了焦距瞳孔便猝然一縮。
端坐對面被灌了些酒的沈允淮也發現了對面的人,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