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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了,小淮,她還偷東西了,你送給夫人的手鍊,我看見了,就戴在她手上!那條手鍊五萬多塊呢,當初沈家都那樣了夫人也沒舍得賣,你一定要讨回來啊!”
陳姨拉着沈允淮的手,情緒更激動了。
明明已經在門外知曉這件事了,但沈允淮此刻還是擺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您說什麼?這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陳姨。”
“我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真的在她左手上,我都看見了!”
得到了陳姨如此肯定的回答,沈允淮才擰了擰眉,一臉嚴肅地擡起頭來看向萬玉玲。
“萬姨,有這麼一回事嗎?”
萬玉玲聞言,想都沒想就一口咬定是陳姨血口噴人。
“抱歉,”沈允淮道,“雖然我不想懷疑您,但事已至此,還是讓我查看一番,也算是給你我一個交代,如何?”
嘴上說着商量的話,但沈允淮語氣卻絲毫不像是要商量的意思。
萬玉玲怎麼可能傻到讓他看,更何況那根手鍊原本就戴在自己手上。
“憑什麼?我憑什麼要讓你們看?搜身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
不等萬玉玲說完,沈允淮卻已經掏出手機朝她晃了晃。
“萬姨,别激動,我當然知道搜身犯法,所以我已經提前報警了,等警察來,一切自有定數,你說是吧,萬姨……”
沈允淮勾唇笑了笑,一副計謀得逞的模樣。
蕭宴遲皺眉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他這張平日裡冷冰冰沒什麼表情的臉笑起來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像狐狸,蕭宴遲心想。
“不好主人,她要跑!”蕭宴遲還在發愣,挂在他肩膀上的雲煞卻忽然驚呼出聲。
身邊竄過一道黑影,病房裡的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好在蕭宴遲身手敏捷,一把便将萬玉玲按住,雙手反剪在身後。
“放……放開!疼,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你們這是故意傷害!你們……”
萬玉玲原本還在劇烈地掙紮着,可忽然間,她腕上一涼,掙紮的動作瞬間頓住。
她心下一驚,低頭看向因為自己掙紮而露出的一截手臂。
上面挂着一條做工精緻的手鍊,其間鑲嵌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沈允淮眉峰一挑,淡淡瞥了眼萬玉玲。
“這……這不是,這是我,是我買的,我的!”萬玉玲幹巴巴地喊了兩聲但并沒有人在乎她說了什麼。
“萬姨,我也沒說這是我媽的,您着什麼急啊。”沈允淮壓着笑意,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弧度明顯上揚了幾分,眼底也帶着亮晶晶的笑意。
蕭宴遲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心髒跳快幾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等警察過來這段時間,萬玉玲又哭又鬧,差點把病房都給掀翻,不過有沈允淮和蕭宴遲看着,她再怎麼鬧也沒能走出病房。
到後來她哭鬧夠了,便幹脆坐在地上邊罵邊啜泣。
扣扣扣!
病房門被人敲響,沈允淮才終于轉頭看去。
“看着,我去開門。”沈允淮說完轉頭去了門邊。
沈允淮離開,原本還在啜泣的萬玉玲眼神變了變,剛要起身卻被湊上前來的陳姨惡狠狠瞪了一眼,旋即又跌坐回去。
“程警官?怎麼會是你?”
沈允淮拉開病房門便在門口看見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沈允淮?”程玉一身制服站在門口,看見沈允淮的瞬間也驚了一瞬。
“嗯,沒想到居然是你來。”沈允淮側身讓開路來。
程玉帶着另個同事走進病房,“我剛好在這附近辦事,接了任務就過來了,什麼情況?”
“懷疑這個護工偷了我媽的手鍊。”
“手鍊?價值多少?”程玉聞言,忽的站住腳步。
“一兩年前買的,五萬塊,現在應該不值那麼多,但也夠立案了。”
聞言,程玉擰了擰眉,轉頭朝地上的人看去。
萬玉玲低垂着腦袋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見她那一秒,程玉的身子忽地僵住,眼前這人的身影和記憶深處的某個人重合在一起,瞬間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程玉眸色暗了幾分,揮了揮手,示意同事把地上的人先拉起來。
萬玉玲身子沉,又不肯配合,兩個一米八幾的壯小夥愣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人從地闆上拉了起來。
随着三人的動作,程玉越發覺得這人長得很眼熟。
一股莫名的預感湧上心頭,程玉瞬間繃緊了身子。
沈允淮察覺到她的異常,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終定格在程玉微微顫抖的身體和緊握的拳頭上。
她的反應太過異常,沈允淮不由得皺了皺眉。
萬玉玲被人架着,原本還在哭鬧掙紮,卻在對上程玉那雙充滿恨意和震驚的眼睛時忽然停所有動作。
她一雙渾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面的女娃,腦海裡閃過一道驚雷,瞬間将她的思緒拉回那個遙遠的雨夜。
電閃雷鳴,暴雨如注,那是B市近二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風雨。
彼時的萬玉玲也才二十三歲,剛從鬧市拐了個半大的孩子抱在懷裡。
那孩子一開始無比吵鬧,萬玉玲怕人懷疑便給他喂了藥,但她太着急了,忘了控制用量,此時那孩子已經奄奄一息,縱使風吹雨打也不曾發出一點聲響,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這是答應了人家要拿去賣的,誰知道這孩子身子太弱,經不起折騰,現在已經快沒氣了。
萬玉玲在雨中匆忙奔走,心裡緊張的盤算着今晚必須再弄到一個,否則生意就要泡湯了……
行至一處吊橋,湍急的水流如同怒吼的野獸,水聲伴着噼啪的雨點匆忙落下,一下下好像砸在萬玉玲的心頭,催促她不斷加快腳步。
“救命……救救我,有……有人嗎?救……”
一道孱弱的聲音透過雨聲從橋底傳來,萬玉玲本不想理會,可忽然間,她聽見一聲清脆的,獨屬孩童的啼哭聲。
慌亂的腳步瞬間頓住,雨勢漸大,河水變得更加洶湧,萬玉玲摸下橋面卻見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穿着一身紅裙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裡。
那女人意識已經不太清醒,可一雙手卻死死舉着一個孩子。
看見萬玉玲的瞬間,那女人似乎清醒了一秒,下意識想把孩子護在懷裡,一雙漂亮的眼睛露出可憐的兇光。
萬玉玲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從來沒有。
而那女人的眼睛和眼前這個人……像極了。
病房裡的氣氛詭異得可怕,沈允淮并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見程玉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他輕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程警官。”
程玉猛地回過神來,還不等她開口,處于驚懼之中的萬玉玲卻忽然發難,竟不管不顧地掙脫束縛,如同發狂的野牛一般朝門口沖去!
她好像帶着必死的決心撞了過來,滿病房的人居然都沒能抓住她!
程玉和她兩個同事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迅速追了出去。
随後便是離門最近的沈允淮。
可他才剛邁出一條腿,手臂便被人狠狠抓住。
沈允淮猛地回頭,卻發現攥着他的人竟然是陳姨。
“不,少爺,不要去,您……您不能去。”陳姨的眼底神色複雜,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沈允淮的視線與她撞在一起,莫名就讀懂了她眼神深處的意思。
于是,他停住腳步。
與此同時,蕭宴遲的視線也跟着移到沈允淮被攥住的那隻手臂上。
細白的一截手腕被捏出一點紅痕,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