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是真的一點也沒和小四客氣,兩個人攙扶着許以周下樓,最後隻剩小四一個人出力。
車就停在樓下,小四一個人把人塞了進去,一扭頭就見霍野在對人揮手。
擡頭一看,季甯亦在陽台上。
小四也露出了八顆牙揮了揮手,後背傳來寒意,小四扭頭也伸手揮了揮。
“……”
普普通通的長相,沒有特别能記住的點,是個很普通的beta。
霍野望着人,盯了幾秒鐘,跨步進了車裡。
雲水小區a棟的所有房主都挺悄無聲息的。
一棟有了點年紀的老房子,就算用高于市場價的兩倍買回都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個個都對這棟房子有着莫名的懷舊情結。
沒有記憶點的長相。
霍野借着中央後視鏡瞥了一眼許以周,有點良心但不多。
易感期的alpha半夜敲beta的門?
車消失在夜色裡,甯亦轉身走到沙發前,拿起毯子還沒走一步,鼻子熱熱的,手背上就是一滴。
加濕器還在路上,甯亦想,這京都的天也太幹了,第二次了。
霍野開出小區就和一輛車碰上。
刹車踩下,手刹拉起,開門長腿落地,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擡眼就和同樣下車的人對了個視線。
人被扶着塞進車裡,許以禮對着在一邊看着的霍野說了聲謝謝。
許以禮的長相不同于許以周的模樣,相當的寡淡,如果要去描繪的,大約是國風畫上的留白,不引人矚目,但他站在那,就不能忽視。
霍野不是沒聽過自家老子對人的欣賞,隻是,他沖着人笑了一下,在外闖蕩些年的匪氣與染上的血氣就溢了出來,毫不客氣:“如果許總管不了自己的弟弟,我不介意替您管教管教。”
許以禮眼皮都沒動,相當平靜:“的确麻煩了,沒有下一次。”
霍野又下意識的去摸口袋,勾着唇,及其冷倦:“最好是。”
人全走了,霍野坐在車上,手機還沒拿到,一個電話就彈了出來。
“幹嘛?”霍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下垂。
“你就這麼和你老子說話?”
“我什麼态度你又不是一天兩天知道的,什麼事?”
“半夜急匆匆的去哪了?”
掃視了一圈車内,糖是一個沒有的,霍野打算無論如何回去都要在每一輛車都放上一大包,牙癢,得咬點東西:“放心,我還沒想飛國外,半夜打聽自家兒子的夜生活,我媽呢?”
對面的人怒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霍野嗤笑:“半夜想到我了,不是你的風格啊,和我媽吵架了?”
霍建東吹胡子瞪眼,但語氣還是緩和了下去:“半夜收到消息了,總要看看吧。”
似乎人越老,那身上的溫情就冒了出來,霍野歎了口氣,幽幽的聲音似把鈎子:“奧比斯拍賣行最近好像有件珠寶,很漂亮。”
霍建東:“……”
在外不服老的掌權者還是在自己兒子面前流露出無奈,于午夜落下歎息:“我老了,公司總要交給你的,我和你媽就你一個兒子,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這些年我也不管你去哪了,你去哪我也沒說把你綁回來,隻是該定下來了吧。”
說一不二的人在很久之前就妥協了,隻是要被勸說的人眨了眨眼,笑道:“我不是活着回來了嗎?說的這麼好聽,那一次沒人跟着我。”
霍建東:“……”
不跟着,小兔崽子天南海北的跑,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
在沉默裡,霍野靠在了椅背上,全身放松,眼睛盯着後視鏡,去看那見不到頭的黑,“爸,你又不隻是不知道,他隻要還在,我就舍不得死,跑了那麼多地方,我也沒真的受傷過。”
霍建東反駁:“西國那一次,如果我的人沒來,你想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霍野把開的窗關上,笑了笑,眼睛望向遠方濃郁的夜:“我也沒想到您兒子我那麼想當個好人,見到一人小孩就想救,還是您基因好,心腸善。”
吊兒郎當的,霍建東想,要是自己心腸好,就不會生出這麼一個讨債的,作孽。
話鋒一轉,霍建東問道:“那件藏品?我讓小董去看看?不隻一件吧,你媽喜歡的東西多着呢,前幾天看上了一翡翠手镯,還說傳給兒媳婦……”
話到此處,霍建東這些年在人前所展露出來的和藹可親裂了一道口子:“實在沒進展,你爸我,也不是……”
霍野打斷,吐出了兩個:“綠的。”也不管其他,直接挂了電話。
那麼多綠色,翡翠,寶石,大不了全都拍了,總會有喜歡的。
電話也沒再次響起。
霍野去了便利店買了一盒薄荷糖,出了門就塞進了嘴巴,咀嚼吞咽下去,喉嚨片刻就涼飕飕的。
站在大冬天京都的街頭,霍野低頭去看自己的影子,神經質的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腿上。
他想:他怎麼會死在外面呢,爬都要爬回來。
霍野拎着袋子大步向前走,暗處鬼影幢幢。
甯亦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如果要和他在一起手段其實很簡單。
為他策劃起一場謀殺,車禍,在恰當的時機出場,變殘變廢,往往不需要走到施加壓力那一步,就可以獲得一生一世的諾言。
隻是,那是愛嗎?
那是什麼?
是欺騙,是可憐。
他需要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