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偏頭,瞳孔黝黑。
許以周坦坦蕩蕩,沒有半點被詢問的自覺,反而看向趙清越道:“你知道的東西挺多的啊。”
能表達的含義太多,霍野的視線來回在兩個人身上掃,嗤笑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出來很光彩?”
許以周輕飄飄道:“你沒有?”
霍野聳聳肩,岔開話題,直接禍水東引,直直指向趙清越:“我是沒想到,你挺會藏。”一不留神就要把人給拐了,一步到位,直接登記結婚。
趙清越抽着煙,眼皮擡都沒擡,冷冷回應:“謝謝誇獎。”
什麼微笑保持溫柔的禮節全都裝不下去了。
三個人站在半腰馬路山,雪就這樣下着,都不怎麼說話,直到趙清越抽完了半根。許以周打破了僵局,他說:“如果我把你的心意告訴甯亦,那麼,他不會和你結婚。”
打蛇就要打七寸。
趙清越抖了抖煙灰,撩起眼皮,平靜了很多,回道:“做事得講究證據的啊,許總。”
霍野忙不疊的扇風點火,不緊不慢提心道:“那張照片不算嗎?”
趙清越沒有狡辯,盯着指尖,煙掉在了地上。
有時候最懂你的人,是和你一樣有圖謀的人,一點的風聲都能被他們給捕捉到,當成籌碼。
隻是這張牌桌上,他們都隻是局外人,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
趙清越幹笑,苦到了嘴巴裡。
他們都一樣,所以,這樣相同的處境讓趙清越頗為好心的給他們給予了提醒,提腳重重碾滅煙頭,“你們覺的現在要攔的人是我?”
霍野、許一周不做聲,望過來的視線平靜,水下暗流湧動。
趙清越張嘴就是兩個詞,毫不遮掩的嘲諷:“蠢貨。”
霍野拎了拎袖子,向趙清越露出了個笑。
白金的發在風裡搖晃,燦爛的不容忽視。
趙清越在他邁出一大步時,姿态依舊放松,依靠在車邊,懶散的似什麼都不在意。紳士、有風度是趙清越常在人前的标簽,學醫的人身上多少帶了點偏鎮定的理智。
隻是這種理智偶爾也會失靈,就像現在,趙清越略顯嘲弄道:“我想現在,甯亦應該和虞汀白領完證了。”
不然,他大概率不會發短信給他。
目光遙遙看着前方的路,又轉了個彎落在了霍野和許以周的臉上。
像調色盤一般的精彩至極,亂七八糟。
趙清越繼續笑着補充,投下深水炸彈,這水越渾越好,他一個人知道怎麼能行。
撞他的車,攔他的人,這怎麼可以。
“你們為什麼會認為虞汀白會不愛季甯亦呢?”
“你們兩個瘋子都愛着的人,虞汀白沒有道理不會喜歡的啊。”
這個問題,趙清越也在問自己,為什麼會認為虞汀白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控制的住,海市的那些年的監視是什麼?
為什麼人一回來見上一面,信息素就會暴動。
為什麼呢?
哦,是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等一個季甯亦不會再愛虞汀白的機會。
賭一個虞汀白會放手的可能。
不甘心。
不甘心!
許以周與霍野就這麼一同望着趙清越,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開玩笑的可能,可惜,沒有,趙清越是在很認真的告知并詢問他們。
這場圍堵在他眼裡似乎就是個笑話。
很可笑。
所以,霍野拎着趙清越的衣領,不由分說的就掄了一拳,臉上很平靜,語氣似把薄刃般的寒涼:“再說一遍。”
氣瘋了?
趙清越扯了扯嘴角牽動了傷口,“嘶”了一聲,直直的看向霍野,近乎挑釁的笑出來:“耳朵聾了?甯亦和虞汀白領證了,聽到了嗎?”
無數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變得清晰,怒火在胸腔咆哮了一圈又一圈,霍野勾起唇,他似好脾氣的問:“所以,你一直不着急走,是在給虞汀白打掩護嗎?”
趙清越搖頭,并不在意霍野眸子裡明晃晃的威脅,語氣真誠:“是他沒有選擇你。”
也沒選擇我。
明知道可能不會有結果,他還是興高采烈的奔赴了這場并不屬于他的宴席。
他賭輸了。
又是一下,趙清越脫離了霍野的鉗制,搖晃的穩住身形。
疼,但不是那麼不能忍受。
口腔裡血腥升騰,趙清越漫不經心的用手擦了擦嘴角,有血。他站起身,松了松領帶,擡起頭看着已經怒火中燒但面上不顯的霍野,泰然自然地将手上的腕表給摘了下來,繼續火上澆油:“對,他不喜歡你。”
也不喜歡我。
霍野擡步上來,趙清越也不躲閃。
兩個人你一拳我一下的扭打在了一起,拳頭捶打着身體帶出的悶聲與口齒間溢出來的抽吸在空氣裡散開,許以周等了幾分鐘才湊近勸架。
松了松領帶,許以周撸起了袖子。
打死了無所謂,受傷了很麻煩。
雪還在下,地上是一地的水。
“你的喜歡叫喜歡?”
“tmd你們這些年都不去找人,大好時機全都縮着,不活該?”
“我不敢,你敢?”
“活該!”
……
打紅了眼的人把來勸架的人也卷入了這場是非,互毆不留手,齊齊進了醫院,鼻青臉腫。
可能一開始就起着教訓的心思,到後來就變了味,正大光明的宣洩不甘和憤怒。
也有可能一開始就是一場發洩。
在醫院走廊,三個人臉上的傷都不太好看,死寂在蔓延,個個都是擂台上的敗者,輸的一塌糊塗。
霍野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顯然不是在問許以周。
趙清越不說話,選擇當啞巴。
霍野很平靜的繼續問着:“虞汀白喜歡阿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的手在動。
趙清越眼皮跳了跳,“高中?初三?”
霍野:“準确一點。”
趙清越思索了片刻,笑了笑:“比你能想到的任何時間都要更早那麼一點。”
高一那年,趙清越親眼看見了虞汀白放了一支玫瑰在人的桌兜裡。
當然,或許更早。
人生日送玫瑰,多會送,他都沒想到。
霍野沒說話,自顧自的走了。這個答案并不重要,隻是失敗者的手足無措而已。
許以周也沒說話,他給自己拍了張照片,選定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