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是的,祝您好運,宿主。】
甯亦打開了小夜燈,模模糊糊的光落在飛機模型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手指向枕頭下方探過去,紅色的本本就被抽出來。
盯着看了一會,甯亦撩起了窗簾去看外面,小花園裡有燈,雪還沒停,就是變小了許多。明天一大早,可能就會壓彎一大片。
也可能會死一大片。
燈下玫瑰被光與雪襯的更為夢幻,甯亦拍了張照片,存在了手機相冊裡。
呼吸撲在玻璃上,細細的霧氣氤氲上來。
甯亦還在看,手裡的紅本本也沒有松開。
以前聽管家說,這片玫瑰最初是虞汀白的母親種下的。不過現在的這批應該不是,在這裡的三年,玫瑰被鏟了又種,死了再種。
早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一批。
施工人員把玫瑰花瓣打落在泥土裡,虞汀白就在一邊看着,無動于衷。
你說不出他難不難過,隻是每一次玫瑰被拔掉,他就在一邊看着。
大雪封山,客廳裡很暖,甯亦就穿了件毛衣坐在大廳裡的沙發上,腰本來是直的但也慢慢的放松下來,目光平視正放映的新聞消息。
客廳是最開放的空間,所以什麼動靜都能率先聽見并察覺到。程伯拎着一個小袋子去了二樓,甯亦餘光微微掃過。又重新落回到新聞消息上。
模糊不清的監控錄像錄下了驚險的一幕,灰白色的影子将走在路中央的小孩子給推開,一輛大貨車疾馳而過。接下來畫面飛快跳轉到一個女記者身上,幹白的唇一張一合,甯亦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隻看到了她身後的藍色指示牌上印着白塔路三個字。
金毛乖順的趴在長毛地毯,甯亦拍了拍它的狗頭。
雪下了一天半,第三天的時候天氣出了點太陽,甯亦下了山,手上揣着管家給的毛絨手套,很保暖,還有個兔子耳朵,不太像大人戴的,就很小孩子。
甯亦微微張開嘴要說些什麼,最終在程伯關懷的眼神下把話咽進了肚子。
老人家的心意,要收下的。
玫瑰小别墅很少人,這幾天甯亦隻看到了程伯,和以前一個樣,沒什麼變化。
坐在客廳,甯亦很局促。
他回來的時機不太對,季薇薇正在對着季展雲擺弄着手,準确來說,是她手腕上的鑽石手鍊,一見他就翻了個并不明顯的白眼,季展雲不同于她,進了公司,什麼都能藏住臉皮低下,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季薇薇見了他,就上了樓,季展雲招呼着他坐下,不鹹不淡的聊了一兩句,就沉默了,他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聊的。
關系實在尴尬。
不過這種狀況也沒持續很久,季康宜出了書房,甯亦就跟着人走了。季展雲望着那人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一種可能,他可能再也不會回這個家了,就像他十八歲那年一樣。
少年拎着行李箱,在一個黃昏裡,對着他笑了笑,猶猶豫豫的說了個再見。
沒人能想到他能四年都不回來,放棄他可能擁有的一切。
人走後,季薇薇才從樓上下來,見到自己哥哥在發呆,用手推了推人,問:“他現在還好嗎?不好的話,我可以介紹他工作,工資我發。”
“季薇薇,你現在是愧疚嗎?”
季薇薇皺眉,神情不渝,她提高了音量:“季展雲,你在發什麼瘋,我可是你妹妹,你這樣說你的妹妹?”
季展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也沒說什麼。季薇薇也不嚷嚷了,她隻是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胳膊肘向外拐。
盡管她是真的有點愧疚。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那時候還小,小孩子會心虛,撒謊也是迫不得已的,誰叫季甯亦當時和她在一起了呢,那可是父親最愛的花瓶,不然懲罰的可是她,她可是omega,他讓讓她也是應該的。
季薇薇揚着的頭低了下來。
她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啊。她也沒想到母親會那麼的生氣,一下子就甩了個巴掌過去,還把人給送走了。她以為隻是挨挨罵的事情。
季展雲知道季薇薇心裡是怎麼想的,小孩子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該過去就過去,隻是他還是想到了少年夕陽下的那雙眼睛,彎彎的,很高興。
沒由來的,季展雲說:“你知道嗎?當時母親是知道那花瓶不是他打碎的。”
“……”
季薇薇垂頭喪氣,她是後來才知道的,八九歲小孩子的演技哪有那麼好,誰心虛,誰理直氣壯和委屈,大人看的一清二楚。
至今季薇薇還能回想到那雙流着眼淚的眼睛和抽泣的說不是他的哽咽氣音。為什麼一個人眼睛可以那麼的大,白白的臉頰上是腫起來的巴掌印,那麼的可憐。
所有的愧疚都是後知後覺,母親得到了一個發洩的機會,并逼迫父親把人送走來證明她在父親心裡的重量。
季甯亦很可憐,但他也不無辜啊,他的出生就是污點,誰叫他的媽媽是小三呢。
父母的婚姻并不是那麼的完美無瑕,但是呢,那又怎麼樣呢。
季薇薇突然抱怨道:“哥,我不喜歡那個聯姻對象,我想換一個。”
季展雲盯着季薇薇,黑色的瞳孔像一個漩渦,季薇薇投降了,沒心沒肺道:“好吧,好吧。”
季展雲:“你可以和季甯亦一樣,那麼就不會有聯姻對象了。”
季薇薇撇撇嘴,說:“我和他不一樣,我是omega,他是beta,而且,爸爸培養了我,我可他可不一樣。”
季甯亦從回來之後,就不怎麼住在家裡宿舍班級兩頭跑,非必要絕不回家,這麼明顯的脫離姿态,她又不是眼瞎。
她的愧疚之所以日久彌新,不就是因為他不争不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