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
未明說的空白虞潇聞在心裡自動補充。
很突兀的,他在笑,擡眼之際溫和慈愛,幽幽的語調似在叮咛最親的後輩:“我你爺爺。”
在商場之上叱咤了一輩子的人,臨了來了這麼一招,主動示弱,很難讓人不動容。
虞汀白卻是個例外,不為所動且直白道:“虞則算是我名義上的父親。”
虞潇聞搖搖頭:“可我……”
他說不出什麼,隻得看向虞汀白,妄圖得到什麼。
一張蒼老的臉,逐漸衰敗的身體,構成了現在一無所有的,甚至于有點可憐的形象,看不見年輕時的一點果決、殘忍。
虞汀白緩緩吐出了這麼一句話,陳述事實:“虞潇聞,你已經老了。”
“……”
人一聲不吭,虞汀白繼續道:“虞家父親不像父親,兒子不像兒子,個個都固執已見,個個都不能以對方的視角去做去想。”
“你猜,是因為什麼?”
虞潇聞手從膝蓋上擡起,顫微微的去拿桌上的杯子,“啪”的一下,支離破碎。
水濺到虞汀白的褲腳上,他彎下腰,風衣的衣角挨了地,修長的手撿起了地上的一枚極大的碎片,輕輕的放到了虞潇聞身邊的桌案上。
虞汀白不緊不慢,步步緊逼,一把軟刀子戳人肺腑:“爺爺,你覺得誰是罪魁禍首呢?”
咳嗽,巨大的咳嗽,一聲比一聲的撕心裂肺。
虞汀白隻是看着,歎道:
“蜷縮在老宅裡,什麼也不做,就是贖罪嗎?”
“爺爺,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不該告訴他的,如過我真的出了一點意外,他該會有多自責。”
*
甯亦坐在沙發上等人回來,一點點的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一雙手從他的腰間繞過,死死的扣住。
整個人似被鑲嵌在了一個懷抱裡,不得掙脫。
甯亦的眼睛還沒聚焦,下意識的要掙紮,背後的人的發在他的頸窩出蹭了蹭,聲音帶裡點惺忪的慵懶。
“季甯亦,一個月我們結婚吧。”
像是随口一說的,隻是,與那聲線不符的是那雙異常亮的眼睛,眼下垂眸間是勢在必得。
甯亦心尖一顫,“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
“虞爺爺會不會不同意?”
“不會。”
“一個月是不是太倉促了?”
虞汀白擺弄着甯亦無名指上的戒指,将自己的手擺在一起,一模一樣。唇角上揚了一個度,“嗯,不會。”
松弛中夾雜着愉悅。
甯亦的心越跳越快,長久以來的被其牢牢控制的情緒完全失控,他垂着腦袋,将頭埋的很低說:“虞汀白,我還沒準備好。”
扣在腰間的手送了松,連熱氣都在一點點消散,那人的聲音在有點失落:“阿甯,你是準備放棄我了嗎?”
甯亦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将手覆蓋上虞汀白的手上,戒指與戒指相交映,素白的對戒在光下隐隐約約的散着光。
甯亦:“那,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多的人。”
“阿甯,我們是領過結婚證的。”
甯亦轉過身,他見到了虞汀白臉上表情,大約是很長時間沒睡,眼下倦怠。
不經常有表情的人此刻抿着唇,弧度向下,眼睛裡的水色一閃而過,難過,不解混雜,是看上一眼就會的心碎。
甯亦吻上了虞汀白的唇,很輕的一下。
他說:“好。”
婚禮的流程格外的快,似乎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主角兩個人登場了。
請柬在虞汀白提出結婚的第二天就全部發送出去,争分奪秒。
請柬裡的兩個名字挨在一起,霍野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在收到後就扔進了垃圾桶裡。
半夜沒睡着,坐在客廳裡又把請柬給撈了出來,盯了一會,放在了一側。
一會又拿起,默不作聲的一個勁的塞着糖,嚼碎,咽下去。
不怎能有用。
霍野打了通電話岀去,很快就通了,那邊沒有聲音,隻有呼吸讓人确定,那邊的确有人。
“他要結婚了,你沒什麼表示嗎?”霍野問。
許以周翻着面前的那本書,上面說,喜歡一個人要放手,什麼話?
放手?
他回着霍野,手邊是那份晚上被送來的請柬,金箔光下是細碎的光:“有消息說,虞汀白還沒有和那百分之百的匹配度的omega見面,霍野,你怎麼不動手?”
霍野呵呵一笑:“療養院裡的人判斷你對情緒的反饋幾乎為零,但我覺得,你不是。”
“至少現在,你在給我挖坑。”
許以周幽幽道:“怎麼會呢?”
霍野知道許以周的本性嗤笑,挂斷了電話。
百分之百的omega出現是個機會,但隻是個機會,誰敢把人帶到虞汀白的面前,沒有人。
他等了那麼久,就該什麼都好。
霍野歎着氣。
許以禮進來的時候,許以周正在房間裡細細端詳着那份請柬。
他的身後是一牆的書,書脊很厚,看起來就晦澀難懂,門被推開的聲音落進了許以周的耳朵裡,他側過頭,笑笑的道:“哥。”
許以禮剛從公司回來,瞥見了他手裡的東西,措辭道:“怎麼還沒睡?”
許以周下一刻冷了張臉,可能不太滿意自己的表情,又調整了調整繼續笑了起來:“他要結婚了,我總要想想送什麼東西吧。”
“送戒指,可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