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住的手松開,甯亦轉了轉手腕,将虞則掉在地上的槍拿在手裡,某一刻,他将槍口對準了已經昏迷的人的腦袋。
指尖泛白,指節向内一收,跳動的心髒就可以就此停歇。
這時的甯亦泛着冷。
廢棄的工廠,地形很複雜,甯亦跟着許以周轉來轉去。
随處可見的廢棄材料,瓶瓶罐罐倒在地上,标簽都已脫色腐爛。
甯亦走的很小心,不遠處,差不多百米的距離,幾個身材異常高大的人身上穿着黑色作戰服,腰間别着東西。
輕飄飄的一眼後,甯亦收回視線。
鐵絲圍住的牆底下破了個大洞,能讓人輕易的走出去,甯亦的一隻腳踏出去,還沒一秒,一聲木倉響劃破夜色。
急促的呼吸,過度運動的讓甯亦的咽喉漫開鐵鏽的味道,腳下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竟然直接停了下來。
“别管我了,快點走,我跑不動了。”甯亦喘着粗氣,胸膛起伏不定,飄落的雪與午夜的幽暗冷光将他的輪廓映照,冷的越冷,呼出的氣體飄散,大喘氣,血氣翻湧,唇越紅。
許以周沒表态,隻是他的手在下一刻就拉住了甯亦的胳膊,寂靜的山林,身後的追趕與緊迫刺激着甯亦的神經,他壓低着嗓子,沖着許以周:“我跑不遠,别管我,去找人,别和我在這裡耗。”
“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發消息出去了,虞則現在瘋了,他不正常。”
心率的失衡讓甯亦阻止了許以周蹲下來背他的動作,氣息還未平複,不穩不定:“我不在和你鬧,虞則現在要的人是我,他想拿我威脅虞汀白,你先走,告訴虞汀白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許以周半彎着腰,仰着頭,他的眉眼很深邃,從甯亦的視線看過去,側臉宛若刀刻:“虞則是從國外回來的,這幾年他都沒有消息,你覺得這一次他回來,會做什麼。”
從虞則說的那些話裡,甯亦可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悲劇。
一場可悲的并不如意的婚姻斷送兩方該有的幸福人生,三死一瘋,都不如意。被鎖在精神病院裡好多年的人再一次出現,這一次是為了什麼?
隻能是報複,無所不用其極的報複。
許以周補充:“我不認為一個精神不好的人會有理智。”
潛意思是我害怕,我覺得我将你留在這裡一個人離開我會得到一個不好的結果。身後的嘈雜喧嚣越來越近,許以周眼中的黑愈發的深沉,甯亦伸出手。
許以周那湮滅在瞳孔裡的火星被點燃,瞬着那點微末的力道,他直起腰,與其一同向前跑。
雪被踏碎,耳邊風聲呼嘯不止。
比起甯亦的氣喘籲籲,許以周要輕松的多,alpha與beta的體質差别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緻,在甯亦看不見的地方,許以周向後回望了一眼。
漆黑的山林,路不算好走,甯亦和許以周跑了幾分鐘,身後的那些嘈雜還是沒有甩開,反而越來越近,壓迫神經。
甯亦的氣息早已經亂了,他松開了許以周的手,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吸劇烈,臉頰的紅漫延到脖頸,一縷比一縷豔。
“砰”的一聲,子彈直直的穿進樹裡,甯亦的瞳孔緊縮。
【世界線偏移96%,警告!警告!】
【世界登出準備中!】
在等待被子彈穿透胸膛的那一秒,甯亦的身上一沉,幾聲槍響,震耳欲聾,在那一刻失神的甯亦聽到了許以周的聲音:“你相信我嗎?”
落花飄落在水面,蕩出漣漪。
“相信。”
一瞬的失去平衡,向下滾落,頭被人死死摁住,直至完全停下,才被松開,甯亦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檢查許以周,剛要伸手探查,就被攔住。
許以周搖頭,混不在意的說,這時他臉上的陰霾才漸漸褪去,有了少年時期的朝氣,角落的潮濕蘑菇變成了燦爛的向日葵。
“我的腳扭到了,動不了,算一下時間,虞汀白已經到山下了,快走吧。”
疼痛讓許以周的唇失去血色,或者是自始至終都沒什麼顔色。
甯亦深深的看了一眼許以周,他沒有像許以周那樣的磨蹭,隻是将從虞則身上順走的槍給了許以周,鑽入了濃濃的夜色樹從裡。
人不能因為感情而失去理智。
許以周給甯亦最後的一句話是,“季甯亦,對不起,向前走,别回頭。”
而甯亦給他的話是,“等我。”
甯亦的體力是已經消耗殆盡了,他跑不動了,但他還在跑,下山很容易,但這條路并不好走,因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髒傳至神經,灌鉛的兩條腿并不靈敏,時不時因為山路的抖而慣性的向下跑,擦破的手掌按在樹上,并不疼。
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要去哪,唯一知道的,就是跑。
跑!
跑下山!
去見虞汀白!
去救許以周!
與甯亦此時狼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甯亦的内心,呼吸上氣不接下氣,額頭的汗将碎發浸濕,可他的内心與007對話的聲音平靜的如一灘死水。
【他是要死了嗎?】
【誰?】
【許以周。】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007撓頭,沒有去排除這個可能。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他有點疼。】
一聲槍響,機械音的播報與許以周壓低的悶哼聲交織,他的軀體一抖。
【他是故意的。】
【他獨自一人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他為什麼能進入工廠不被發覺?】
【許以周,在某一刻,他想殺我。】
在他說相信的前一秒,他腰上出現了一隻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