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别了曾醫生,回到官邸睡覺。
......
梅見雪在審察院的時候,難以自控地想到江念給她發的那條信息。
“新年快樂”
這竟然是梅見雪在一年的末尾,收到的唯一一個新年快樂。
他千裡迢迢從第三區敢來這裡,又在别墅裡等着自己回來,就為了說這一句新年快樂嗎?
這句話,已經直白到和告白無異。
就這麼把心赤裸地刨開,把主動權放在别人手裡,難道不怕受傷嗎?
還是,就是受傷也無所畏懼。
這算愛嗎?還是因為信息素産生的短暫影響?他會後悔嗎?
這樣的年紀,因為一點恩惠就甘願飛蛾撲火,燃盡自己的所有,值得嗎?
梅見雪難得猶疑着。
可是她身邊刀光劍影,他真的準備好了嗎?
開年的審察院難得沒什麼事情。梅見雪默了許久,驅車回了官邸。
她果然在客廳了看見江念,她叫住他。
“江念。”她的語調冷淡平靜,很好地掩飾着底下的驚濤駭浪。
江念頓住,擡眼看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一雙眼眸。
她的眼神相當的冷酷,冷得像雪山千年不化的寒冰。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的時候,江念在龐樂海的别墅看見她的眼睛。
江念不知為何有些心慌,他僵住身子。
梅見雪朝他走近了兩步,凝視着他,眼中情緒複雜。
半晌,她開口,“我想問你,一個人救了另一個人,把他拉出困境,所以他就會喜歡上她,是嗎?”
可這樣的感情,能持續多長時間,稱得上愛嗎?
後面的話,梅見雪沒有說出口。
如果仔細去分辨的話,可以發現她語氣裡一點真心的疑惑。
但是江念沒有,他完全地僵住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梅見雪會突然怎麼對他說,甚至有種直覺,預感到她要做一些讓他止不住害怕的事情。
沒有聽到回答,梅見雪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望,她收斂好情緒,盯着江念,語調平直,非常殘酷地揭開了事實。
“确實,我對你還不錯。可是無論金錢,還是權力,對我來說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東西。我随手救了你,給你這些東西,不過是因為一時興起。”
“你看,我今天可以把這些東西給你,明天就可以把它們給其他人。”
這樣傲慢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隻是平靜。
梅見雪說的這些話,變成了一片又一片鋒利的刀刃,割在江念身上,刀刀見血,割心裂肺。聽着這些血淋淋的話,江念覺得自己已經碎了。但他咬着牙,不讓眼淚滾落下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那些東西,都不是愛。因為我救了你,因為我給予你金錢和權力,所以你才會對我,生出不一樣的感情。”
江念微不可察地搖着頭,後退一步。他想要解釋,可喉嚨好像被割掉了一樣,說不出話。拼盡了全力,也隻能發出微弱的一聲,“不,不是的。”
梅見雪看着他的眼睛,那裡面是鮮明的痛意,這個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像玻璃一樣碎成千萬片,再也拼不起來。
她心中有一點不忍,可是進而又想到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于是她擰着眉,一字一頓地問,“如果當初,救下你的是别墅裡另外一個alpha呢?你也會喜歡上她嗎?”
江念被她引導着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他竟然不能肯定地說出不會。他動搖了,他為自己的動搖羞愧,同時感到恐懼。
他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冰窟裡,冷得發抖,說不出一句話。
梅見雪看着他,眼中失望。
江念淚眼朦胧,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想到過往和這個人的一幕幕。想到她把自己從那個肮髒污濁的别墅裡帶走,把槍放在他手裡讓他親手殺死了龐樂海,教導他開槍,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
他在模糊的視線裡,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洶湧的情意。
他從來沒有認錯過。她憑什麼要否決他的心?
他從牙縫裡擠出話,“不是的。”
“不是的。”江念重複着這一句話,幾乎說不出來别的。
他死死地掐着手心,讓另一種疼痛作為心痛的止痛劑,凄凄慘慘地對梅見雪哭,“不是的......不是因為那些東西......就算,對你來說,是,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對我......”
他說不下去了,幾乎崩潰。
他用他那雙發紅的雙眼瞪着梅見雪,聲音因為哽咽而一字一頓,“我不會的。”
梅見雪默然垂下眼。
江念被她的冷淡刺傷了。他不想再看她,不想聽她嘴裡那些傷人的話,轉身踉跄着,逃似的出了别墅。
梅見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腦海中還印着他铿锵有力又泫然欲泣的一句回答,難得感到一絲猶豫。
她到底該怎麼對待這個人?到底怎麼做,才算應該和正确?
梅見雪有些頭疼地呼出一口氣,給陳楓發了一句話。
“找個人跟着江念,别讓人出事。”
陳楓訝然,江先生什麼時候回得第一區。
不過他立刻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