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多麗絲和哈利身邊的怪事并沒有停止,反而随着他們年齡的增長變得多了起來。隻不過,他們倆因為這件事得到的反饋可謂是大相徑庭:金塞拉夫婦總是安慰多麗絲一定是有别的什麼人、或是什麼力量在暗中幫助着你,隻是你沒有感受到,還說每個人生來都會有獨屬于自己的能力——就像金塞拉夫人總是能比其他的芭蕾舞者更有靈氣、更耀眼;金塞拉先生好像不用思考就能寫出那些優美的文字。而多麗絲雖在父母的熏陶下也學習了芭蕾舞,讀了很多書,卻好像永遠無法擁有父母那種渾然天成之感。哈利則是更慘,德思禮一家似乎對這些奇怪的事情有着嚴重的過敏症狀,稍稍超出常理的一丁點兒大的事情也能惹得他們大吵大鬧。每當哈利在學校裡闖了禍,多麗絲往往在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裡都不能在學校見到哈利,隻能在課間聽着達力·德思禮那添油加醋的描述。
最為嚴重的一次大概要從達力十一歲生日的那一天說起。
清早,多麗絲便被女貞路4号的一陣喧鬧聲吵醒,膀大腰圓的兩個金發男孩一路尖叫着爬進了弗農·德思禮的汽車後座,緊接着,哈利在被他姨父單獨拎到旁邊說教了一頓,也被塞進了汽車的後座。汽車轟隆一聲發動,待他們走遠後,空氣安靜得好像有些不正常,被吵醒的多麗絲睡意全無,隻好穿好衣服來到樓下,聽着父親打字機的聲音,望着街道上的樹木發呆。
那個上午過得出奇得快,好像多麗絲僅僅在金塞拉夫人的帶領下跳完了一支舞蹈就到了午飯時間。金塞拉夫人沒有要求多麗絲像自己一樣節食保持身材,因此多麗絲有些暈碳,她坐在花園裡的秋千上,時不時地晃晃逗貓棒,引得腳下的小貓上蹿下跳。
德思禮家的汽車像風一樣駛離,現在又像風一般地開了回來,面部變成醬紫色的弗農·德思禮怒氣沖沖地打開車門,又使勁把它砸了回去,又從後座上像拎小雞一樣擰着哈利的耳朵把他揪了出來。多麗絲趕忙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趴在花園的栅欄上,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看着。
緊接着,達力·德思禮——這是多麗絲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渾身濕透,濕漉漉的金發緊緊地貼在他的胖腦門上,裹着佩妮的大圍巾,哆哆嗦嗦,像是連路也不會走了。佩妮·德思禮一遍尖聲斥責哈利,一邊對達力說:“真抱歉,小寶貝,這大概是你過得最糟的一個生日了。明天媽媽一定補償你。”
弗農·德思禮發現了站在對面觀望的多麗絲,半是尴尬半是惱怒地朝他揮了揮手。
暑假前的最後三個星期哈利根本沒來學校——憑多麗絲的經驗,多半又是被姨父姨媽關在了樓梯下的那個儲物間裡——可奇怪的是,達力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耀武揚威地告訴大家他的表弟怎麼怎麼樣了。直到暑假正式開始,多麗絲也沒再見到哈利一面。
暑假的第三天,住在德思禮家隔壁的費格太太邀請多麗絲去她家做客,和哈利不同,多麗絲很喜歡費格太太家裡的幾隻貓,也不讨厭她家裡的貓味。出發之前,她還貼心地往口袋裡抓了幾把給寵物貓吃的零食。
費格太太坐在沙發上,饒有興緻地拿出一本相冊——全是貓的照片,都是費格太太之前養過的貓。現在的小貓正一下一下地蹭着多麗絲的腿,像是在對她的小零食表示感謝。
“費格太太,是我眼花了嗎,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一張照片在動。”多麗絲說。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費格太太一把把相冊從多麗絲的手裡奪了過來,“你一定是看錯了。”
多麗絲有些懷疑,可緊接着,她就感到眼睛一陣疲勞,想必是費格太太家的燈光過于昏暗,導緻她有些眼花。
“啊,另一位客人到了。”費格太太似乎很高興,“多麗絲,能麻煩你去開一下門嗎?”
“哈利!”多麗絲驚叫道,“好久不見!”
“你最好循規蹈矩點兒,小子,”弗農·德思禮頂着一張憋得通紅的臉面帶威脅地說,“要是我們今天回來,看見任何……任何……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開了,佩妮·德思禮盯着多麗絲的臉看了許久——那目光讓多麗絲心裡一陣發毛,也帶着達力走開了。
“哈利,到底怎麼了?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來學校?”多麗絲看看四周,确認費格太太去廚房泡茶了,才小心翼翼的問。
“别提了,又是那種事情。”哈利一屁股坐了下來,每一個字都透露出有氣無力。
“玻璃?消失?巴西巨蟒?你在說什麼呀?你說的是英文嗎?”多麗絲聽着哈利講述那段驚心動魄的遭遇,思緒已經快要跟不上了。
哈利慘笑了一下:“看,連你也不相信吧。”
“你是說,巨蟒告訴你它從沒去過巴西?”多麗絲伸手摸了摸哈利的額頭——沒有發燒。
“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次尤其奇怪,”哈利說,“好像是一場非常真實的夢,醒來我就在儲物間裡一直待了三個多星期,根本不知道星期幾,或許我真得該像達力說的,去哪個什麼少年犯學校。”
多麗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那些奇怪的事情時有發生,哈利經常闖禍她見也是怪不怪,但這次事件的嚴重性和蹊跷性卻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話說,明年……你會去哪上中學?”多麗絲試着重新挑起話題。
“石牆中學,”又是一聲苦笑,“五年制綜合的,開學會把新生的頭泡在馬桶裡的學校,不過達力要去斯梅廷,至少可以擺脫他了。”
多麗絲在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不如别問。”她想,剛剛見到哈利的激動和興奮早已被疑慮和失望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