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嗎?”
林夕和安傑麗娜縮在巷道垃圾桶邊角,如果有必要,她們準備攀到上方的空調外機上去。好在來人在巷口愣了一會,左右環視之後又往前去了。林夕松了一口氣。被她壓在角落的安傑麗娜擠出來,問“她也是遊離者?”
“不知道……應該不是。”哪有遊離者往管理員槍口上撞啊。林夕回想着那人深藍色長發的身影,左上和右邊鬓發分别整齊列着兩束夾子。她不記得遊離者裡有這一号人,她們總不會又加新人,秋月白——遊離者的頭目——應當負擔不起了。她想起那身白色又帶着淡淡藍邊的外套——那是惡魔管理員的制服。
“可能……我們被當成可疑人員了……你沒幹什麼吧?”
“我還什麼都沒幹呢。”安傑麗娜笑着回應,“我知道,你們管理員都很好說話。隻要沒幹什麼擾亂世界的事,保證不會瞎折騰,你們都懶得管。”
她的語調微微上揚,林夕感受到了對方的嘲弄,但她說的确實是實話。安傑麗娜的外套裡藏着劍,身上挂着一卷類似鋼尺的東西——林夕不清楚那有什麼用,不過劃在身上一定很疼。她手腕和大腿上有一些淡淡的疤痕,左手上的傷疤格外巨大,斜貫穿整個手心。手上的繭子很明顯,她似乎經常戰鬥,并且擅長于此。她去過七八個世界,對管理員有不少了解。和她戰鬥自己很顯然處于劣勢。在沒有惡意的前提下,把她安撫住最好。何況又出了遊離者,比起“漏洞”,她更想盡快解決遊離者的事。任職的兩年裡,她們交手過五次,每一次都無疑對世界造成攪動,整得她焦頭爛額。她有管理員的限制,總是得小心翼翼,對于管理員來說,世界崩塌等于完蛋。但對于遊離者來說不是。對于漏洞當然也不是。讓安傑麗娜知道遊離者并判斷對方的态度,達成的契約能給對方一些良心上的限制……好吧,聽起來有點不可靠。但是各取所需,誰不樂意呢。
“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她們幾乎同時地問出這個問題。林夕撇了撇嘴,接過話:“找個工作身份先安定下來。遊離者的任務執行範圍不會太大,她們——尤其是江凝,出現在這邊那說明她們就在該地區活動。我會先留下來,以便關注她們的動向。”
“不會對世界造成攪動嗎?管理員突然加入世界?”
“不會,隻要過渡處理得當就沒問題。沒有具體身份在該地區長期活動造成的攪動才更嚴重。畢竟沒人在乎你從哪來的,但一定會關注你現在在幹嘛。你要是長期留下的話,我給你弄個身份?”
“不,我當無業遊民就行。”安傑麗娜笑着,那語調像開玩笑,不過林夕能感覺到她是認真的。“很符合你……”林夕無奈地說,“不過我的意思是準備身份證,那樣行動起來方便一些。”
安傑麗娜依然笑着,仿佛那是她臉上的默認表情,她微微颔首,以示同意,“我會去查遊離者的動向,我以前經常在黑市、‘暗道’之類的地方折騰,地下情報可以交給我。在此之前,能不能稍微介紹一下這個世界和遊離者?”
林夕:“那稍微有點複雜……”
于是安傑麗娜又笑盈盈地補充世界她可以自己探索,但如果可以,她需要遊離者的資料,哪怕隻有單純的外貌也行——畢竟她可沒見過遊離者。去過那麼多世界,第一次被她碰上。不過這不好說,或許她之前也碰到過,隻是不知道。在有幾個世界遊走的時候,她甚至沒遇到管理員,不……或許她遇到了,隻是也不知道,又或許自己鬧出的那點動靜正是世界所需要的,或者根本無關緊要的。上一個像林夕這麼敏感的管理員還是卡米莉亞,或許是新人的緣故。她曾碰到的另一位看起來年輕實際不知道管理世界多少年了的管理員,時間久到磨去她身上的每一處棱角,隻剩下慈愛與平和,她似乎很高興地和安傑麗娜打招呼,很高興看到來自世界之外想要探索世界的年輕人,她和對方談論她管理的世界,談論世界上的孩子,談她們的人生。她給安傑麗娜的感覺讓她想起自己的老師,但她不像一位師長——交給後人千百年來的智慧;她是位慈祥的老婦人,慈祥地給一個孩子講着過去與現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