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麗娜迅速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又回到那種從容淡定的樣子，她依舊吸着那杯奶茶，“嘛……會有些預料不到的事也很正常。”那疊資料她已整好收起來，塞進袋子裡，卡在她手臂與胸脯間，“你剛剛是不是要叫我來着。”

她們自然地從巷道裡走出去，陽光又重新撒在她們身上。“嗯……我在想你之後要怎麼安定下來……流浪嗎總不至于？”

“還好吧，需要的話我睡橋洞就行。昨天去看了一下還遇到同類了呢。”

“我覺得别……你說同類？是其他流浪者嗎？”

“嗯。他們長着角，有大有小……眼窩比較深，眼睛血紅，有些有尖牙，有些有尾巴……那是惡魔吧？”

“……嗯，可能是又有從地下城偷渡來的惡魔，或者本來就是被普通家庭遺棄或者孤兒院趕出來的……”

“明明惡魔在能力上高于人類，卻被人類方壓制呢。”

“……曆史上，剛發現惡魔的那段時間，人類沒有對付惡魔的方法，大多惡魔都是純粹血統，他們有着最純粹的仿佛從地獄裡帶出來的惡——盡管現在有猜想，惡魔看起來的‘惡’，對他們來說隻是正常的行為方式。但傷害不可抹去，能力懸殊下，人類對惡魔恐懼随着漫長的時間都刻進骨髓裡。那時也鬧出了很多慘案，許多普通人隻是因為能力出衆，就要被懷疑是惡魔的特殊能力，心理問題或精神障礙者也往往被認為與惡魔有關，有希望融入人類社會平穩生活的惡魔和有惡魔血統的人類後代遭到無差别屠殺——到那時也最多是人類陣營的自相殘殺，直到有人研究或者發現了‘上帝的祝福’，也就是今天DCPB的雛形，就像它的名字‘惡魔意識塑性阻斷劑’——能夠限制惡魔表達能力的方式——‘意識塑造’，至此，惡魔人類的鬥争變成人類方的單方面毆打，大批惡魔被驅趕……甚至活埋至地下——後來在各個地區發展出地下城，并延續至今。現在也有在慢慢開放吧，之前看到政策有變動，似乎惡魔來到地上的限制減小了，以前是必須考上來的，現在提交申請，隻要符合要求就行。”

“但也還是有很多不符合要求的惡魔偷渡……”安傑麗娜笑着眯起眼睛，她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但她等着林夕說出來。

“……啊是啊，申請的基本要求就是經過一定人類社會教育，但地下城惡魔不在義務教育的範圍内，根本就很少有一般家庭的惡魔能把書讀完……就算讀了書，基礎考試也不一定能過，地下城惡魔往往在考試時才第一次見到地上世界，能一次成功的都是少數。運氣不好的話可能碰見惡意舉報——那基本也就廢了。”

“不是說不用考了嗎？”“……基礎考試還是要過的……以前的考試制度很嚴苛，一層一層的，出的題也很刁鑽，也就隻有頂端冷落的幾個大佬能過吧……嗯……或許沒那麼誇張，十幾二十幾應該是有的……”“你是人類吧？對惡魔那邊了解挺多的嘛。”“我好歹也是管理員啊——”林夕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有點分不清安傑麗娜這是打趣還是真心這麼想，“不過，我也才任職兩年……主要是期間有個任務涉及到地下城，就多了解了一點……”她回憶起過去那點事，那次也是因為遊離者呢……想想就頭疼。她長吐一口氣，似乎有點自言自語地說：“即使是學習了人類社會知識，拼命通過了人類制定的考試，到了地上，惡魔也還是得藏起自己的惡魔特征，僞裝成人類活下去……說到底還是不公平，也不怪惡魔要求平等的呼聲越來越高了……”“這個世界真神奇啊!”安傑麗娜已經喝完了奶茶，她随手扔進垃圾桶裡，雙手背在腦後，擡頭去看天空。她淺藍色的眼睛和天空的倒影混在一起，閃過的雲朵像是她眼裡的亮光。林夕走在她前面，算算時間，該要回去了，她回頭去看安傑麗娜。“……有需要就找我，記得别亂來。”“知道知道，你那什麼系統可是一直定位着我呢，我可不敢怎麼樣。”“還有……錢不要亂用……現在很窮……”“？”她們往前，到岔口轉彎。林夕往大道上去，回管理處，安傑麗娜沒入小道，混進人群，不見蹤影。那裡人與人的影子交織着，看起來像一隻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