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晚上陸燈月要去惡魔酒吧簽字,你也跟去熟悉一下吧。”快下班的時間,于倩言到檔案室來,“夜班給你安排到明天晚上了,注意一下。你是住員工宿舍的吧?正好結束之後陸燈月可以帶你過去,她也住在那。按順序來說,你房間應該就在她旁邊。”
“好。”林夕略略收拾了東西,回應組長的安排。陸燈月啊,好多事情和她纏在一塊了……她這樣想着,關掉檔案室的燈,鎖上門。晚上九點,惡魔管理處也終于到了下班時間。管理處随着燈的關閉而暗下去,隻剩辦公室和前台窗口、大廳還算敞亮。負責夜班的李妍留了下來,葉君安也負責了今晚的值班,但直到林夕走到門口,沖在那等她的陸燈月打招呼,她才看到那隊長風塵仆仆地趕過來。
“抱歉,”她看了看表,說。
“時間剛好,隊長。”
“還是有點晚了,我應該提前點的,不至于這麼匆忙。”這時林夕注意到對方的呼吸有些急促,不過她很快調節過來。向二人告别又繼續往裡走,她步調又快又狠,在水泥地面上堅定地作響。
“……她去約會了?”林夕探頭望望她,又轉頭迅速跟上陸燈月的步子。
“嗯……和她女朋友。過會我們去Devil酒吧,那裡的老闆戴安娜是高血統惡魔,意識純度達到罕見的92%。她的能力是操控玻璃。在她的酒吧,每一個光顧過的人都有對應的杯子,她會根據對方點的酒,将杯子變換成對應的形态和數量,這在最初給她的酒吧吸引了一大批客人。”林夕在陸燈月臉上看不到上午的慌亂,她右肩架着她黑色的包,右臂自然地挽起來,手抓住背包的帶子。她的表情很平靜,語氣很幹脆。頭發随着她的步子有節奏地輕擺,夾着夾子的部分比其他地方重一些,尤其是右邊那兩個,夾在鬓發上帶着頭發笨拙地搖晃。她将那無處安放的左手擡起,也抓住背包帶子,她的呼吸随着自己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地泯了一下嘴唇——她或許還是有點緊張,又或者因為上午的事而感到尴尬。或者感到尴尬的人有,不過那是林夕而已。
林夕呼出一口氣。這讓她感覺好一點,思緒似乎随着這口氣吐出去了。她也見識了與陸燈月順暢交流的難度,識趣地不主動攀談。她跟在她後面,隻當這是個任務。她有些無聊地去看陸燈月的長發搖擺,自己也跟着這節奏動起來。路燈幽暗的黃色光線實在難叫人不去嫌棄,不過林夕的心情還不錯,而且這顔色很配她的頭發,也很配這吹着涼風的夏日夜晚。這個點的商貿街正是人群熙熙攘攘的時候,或許陸燈月不喜歡人群——那像是她的性格。她從另一邊繞了過去,并事先告知了林夕。林夕對這事無所謂。于是她們走上一條人流較少的道路。汽車的鳴笛和人群的嚷嚷顯得有些遙遠,涼絲絲的風略過臉頰,吹起她沒扣緊的外衣,林夕感覺自己像在一片月船上,船隻在平靜的水面上漂行,平靜地能讓人安心睡去。
我大概是困了。
林夕打了個哈欠。直到她們拐過幾個彎,路過幾個飄着大貓影子的巷道,她們走到一家小門店前,挂着木質的牌子寫着“Devil”。
“林夕?”
“嗯?在聽。”
“别喝她給的杯子。”說完,陸燈月推門進去。
林夕一頭霧水,而且她昨天已經喝過了。她沒時間想那麼多,于是先跟着進去。
林夕已經來過這裡,不過當時她滿腦子都是安傑麗娜,也沒太注意這裡的環境。酒吧内放着舒緩的音樂,柔和的燈光随着正在播放的輕音樂閃爍,幾個服務員在桌椅間周旋,像起舞。大多人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咬着杯子,互相交談。吧台對邊的舞台有音箱、話筒之類的設備——似乎有樂隊在準備上台。老闆兼調酒師的戴安娜正在吧台中心,娴熟地搖着調酒壺,她帶着笑容,将液體倒進順手變換了形态的杯子中,輕推給客人。接着,她擡頭,看到了走過來的管理員們。
“管理員!”她的聲音有些尖銳地叫她們。
老闆的身材很配她那身西裝。她有種天然的氣質,像是把握一切的旁觀者。她看到熟悉的陸燈月,和跟在陸燈月後面、不算熟悉的林夕。
“晚上好,親愛的管理員們——嗷,我昨天見過你。”她笑着說,“你也是管理員了?昨天的酒怎麼樣?”
“啊,是的。酒……很棒。”林夕回應。她不好意思說她那時正煩也沒嘗出什麼味道。陸燈月則是回頭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又帶着這表情去看戴安娜。
“……把她的杯子給她……”
“别那麼着急啊,當事人還沒說什麼呢。”
林夕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戴安娜已經拿出本子,陸燈月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查驗本上,她接過對方遞來的筆,打開蓋子,夾在兩指之間,去翻本子。
“……你又收留了惡魔?”陸燈月轉頭去看那幾個正在忙碌的服務員——多了生面孔。戴安娜經常幹這種事,她最開始的服務員就是偷渡流浪的惡魔,她隐瞞了對方偷渡者的身份。被發現後,礙于戴安娜的能力,最終沒能遣回,隻得匆忙辦理了地面行動的手續——對這事,管理處隻能用狼狽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