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注意到陸燈月臉上的愠色,她有點好奇地探頭。老闆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她看着陸燈月,耐心地觀察她的表情。
“這有什麼不好嗎。比起讓她們在外面影響治安,在我的酒吧幫忙不是給各位管理員減輕壓力麼。”
“但是……她們都辦理了地面行動手續嗎?管理處也不希望再在這裡查到偷渡者了。”
“如果想找偷渡的——我建議你們把巡邏時間改到晚上 到橋洞、巷道或者公園裡轉轉——一抓一個準——别光在這盯着我的員工。”她依然笑着,語氣卻變得很強硬,聲線也不自覺壓低了,但隻一會,她又恢複那種尖銳的音調,“哎呀,我會好好上報的——新的幾個是剛入職,還沒來得及——感謝管理處的通融了——後面那個新來的?要來杯酒麼?”
林夕下意識去看陸燈月,對方搖搖頭。她又回頭和戴安娜對視。那位老闆低頭抽出兩個塑料杯,招呼後面的服務生倒了兩杯白開。
“謝謝。”陸燈月頭也不擡,她正在給查驗本簽字。制服口袋裡别着的檢測器從進入酒吧開始就亮着紅燈——這裡的惡魔意識濃度超标了。不過這似乎就是正常情況——畢竟老闆本身就是靠惡魔能力攬客的。
倒水的服務員對上林夕時有些局促,握着水壺的手都有些不穩——她似乎隻是單純地害怕管理員。她皺着眉頭,有些畏畏縮縮地瞥了兩位管理員一眼,又低頭去忙。即使頭上有黑色的頭箍,她的臉還是被她那散開的短發遮住。她的那份恐懼似乎也被遮擋,很快從林夕眼裡消失。
陸燈月和林夕抓着杯子,找個地方暫時坐下。林夕下意識泯了一口,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無所事事。陸燈月似乎很自然地開始發呆,她間斷性地擡起手臂将杯子遞到嘴邊,像按程序運行的機器。她依舊擡着頭,時不時動一下,似乎在四處張望。
“抱歉,杯子的事情……我會上報,你剛剛建立聯系不久,DCPB應用科或許有辦法切斷 ”
“這個事情很嚴重嗎?”
“嗯……還好。目前隻知道戴安娜的能力是變換玻璃杯子的形态,也可以記錄使用杯子的人,使其與杯子聯系在一起。被她記錄過的杯子都有她意識的殘留,可以通過其聽到外界的聲音……據說杯子最後的效果和故事裡的巫術娃娃一樣,不過她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行動,所以不太清楚。可以的話,最好把聯系了你的杯子要過來。”
“好……抱歉……”林夕又咬了咬塑料杯的邊緣,那裡都已經變形了。作為掌握一切資料的世界管理員,她竟然能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林夕:默默無語兩行淚。
“沒事,畢竟你也不知道。……為了避免引起混亂,她的能力沒有對外公開,酒吧也沒有取締。最開始被發現藏偷渡者,她用杯子的能力來威脅管理處——那時她說杯子和聯系者是生命一體的,杯子碎了,本人也會受到影響。加上她利用杯子竊聽……管理處也沒辦法。”
“我們現在說話沒事嗎?”
“沒事,杯子的竊聽範圍很小。”
“好……”林夕又開始咬杯子。聽起來不算太嚴重。她轉頭看到老闆向這邊招呼,陸燈月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夕先動作起來,有些茫然地站起,老闆點點頭,又沖她招招手。她回頭看了一下陸燈月,聽到對方說“你去吧”,放下杯子,疑惑地走過去。
“哈喽,小甜心——坐下吧,别那麼拘謹——你們剛剛在談杯子的事吧?”
林夕被她的稱呼整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沒有坐下,與吧台保持半米距離:“猜的?”
“猜的。合情合理不是嗎?正好我也想談談這個問題。”戴安娜又揮動手,示意林夕靠近。後者有些遲疑地走過去,雙手搭在吧台上。現在她們幾乎面貼面了。
戴安娜笑着,眯着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着林夕的表情。頓了好一會兒,她又直起身子,“說說看吧,”她說,語氣尖銳,像打磨過的玻璃刀,“為什麼我的杯子無法和你建立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