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盯着這道力學題有一會兒了,她試探性地畫了幾個箭頭——大概是受力分析,她又死死盯了一會。
“放棄——我畢業好多年了,全忘了。”
接近黃昏了。下午烈得熾人的陽光總算稍稍收斂起來。公園石桌亭子的頂是隻巨大的鳥。林夕坐在鳥頭,勉強将臉埋進陰影裡。夏涵露爾各踞左右翅膀,因為光線的方向,她們也隻遮住了半邊。“漂亮花瓶”——露爾這麼形容這設計。林夕從管理處過來,她提議了夏涵若是有空,三人可以一起出來坐坐——家裡太悶了。她說得沒錯。夏涵難得感受到自在,呼吸也暢通起來,可惜要面對這些作業——這樣想着難免開心不起來。
林夕把物理卷子和筆推出去,銀色的活動鉛筆滾了半圈,乖乖卡在桌子上。露爾剛剛吐槽夏涵的數學“這都不會”,搶過本子自己看了一會,又默默退回去。
“是你經常不聽課,知識點漏太多了——不然我肯定能寫。”
夏涵尴尬笑笑。她收回那張物理試卷。“雖然沒幫上什麼忙……還是謝謝了。”
露爾不說話了。她會寫的那點題目夏涵也都會。本興緻勃勃喊着幫忙寫的林夕洩氣起來,她在這公園石桌上趴了一會兒,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杯冰啤酒,插上管子,她又精神起來了。
“遊離者怎麼辦?”露爾決定不去折騰作業,轉頭問問她能派上用場的地方。
林夕咬着管子,看起來很放松。坐在這的三人看起來像是假期出來玩的朋友。隻是悲慘的夏涵再過一個小時就得去學校上晚自習。每周末的晚自習都有數學考試——雖然夏涵每次塗完選擇題就趴下睡覺了,她不是故意的——至少一開始不是,分進新班級的第一次周考,她寫到大題目就開始迷迷糊糊——大概是她那時在“戒”咖啡,可能是反噬,她突然變得很嗜睡。她睡着了——理所應當的,交了白卷。班上幾個男生大概以為是哪位同伴故意整的樂子,在班上大肆宣傳“誰啊這是”“交白卷!”她正坐在前面,克制着顫抖,叫了一聲“我”。她或許不說話更好,那群男生聽到這聲音後,突然安靜下來了,場面尴尬起來。之後她交白卷,再也沒有誰打趣過。
女生間的打趣是默默的,她也是從許晴嘴裡才知道。對方似乎隻是随口提了一嘴“她們看到你的試卷又在議論了啊”什麼的。這也很正常吧?自己若是好好學習、認真考試的學生,看到白卷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她一開始不是故意的——她下意識反駁——雖然後來就是了。她不想寫那題目,她很困。她會掙紮,但往往睡意會占上風。這無聊的鬥争已持續很久了。
林夕的聲音打斷夏涵的思緒。她暫時從胡思亂想中脫離出來了。林夕的聲音很亮,像一口咬下的脆蘋果,微酸的汁水漫進嘴裡,清亮透徹。
“我在想辦法。夏涵的願望是叫露爾代替自己活下去……嗯……她們可能還會再找夏涵。”
“為什麼?”
“她們需要反複确認交易對象的狀況。夏涵交付的生命是全部吧?她們應該會多次确認夏涵的生命數量,後續有可能需要夏涵本人的配合。”
“隻要‘殺掉’她們就行了?”
“也可以先拿到瓶子——就是裝交易條的那個,這樣你們就安全了,不過這不太可能,秋月白會把瓶子随身攜帶,還是要先殺掉才能拿到。”
“好。”露爾點點頭,有些無聊地去扣自己的指甲。夏涵聽着她們的對話。她的作業停留在同一位置很久了,這次大概又是寫不完了。
“數學和物理不是晚自習就要交嗎?寫啊?”露爾有些不耐煩。
“抱歉……”夏涵又去盯題目了,她的思緒卻沒有一點留在題目上。林夕似乎在發呆。她突然站起來,将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
“我這邊有動靜了,我先走了。露爾,你可以先跟着夏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