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半惡魔血統,我也是,于是我們是朋友。
這就是沈臨和蘇糖的初遇。
那天的沈臨參加完高中畢業典禮——那些學生在舞台上唱跳,同學們歡呼着,同時也不舍着。解脫了!這似乎是大夥的共識。沈臨本不想到這種地方來,可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她大概……不會繼續讀大學了,也許她當初應該直接報職高的,自尊心讓她做不到這一點——她果然在心中是看不起職高的。而現在的她或許比職高要狼狽得多——不,或許職高根本沒有那麼狼狽,那不過是她的偏見。
幾個女同學互相祝福着,一個道别跑開,撞上慢吞吞的沈臨。她慌忙道歉,一開頭看清是誰,她的臉色變了一瞬,厭惡在她臉上無意識地漫開。
晦氣。
即便那女同學沒開口,沈臨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沈臨臉上故意露出不屑——在氣勢上,她是不會輸的——何況她是一個、曾燙傷同學半邊臉的、半惡魔血統人類。
女同學自覺倒黴地離開。沈臨在樓道上呆了一會。似乎是老師找她——她的分數應該是夠二本線的——從前幾次模拟考推斷的話,但是家裡……她自己也沒什麼心思勤工儉學——不如說,她不想讀了。她打算和老師說清楚。她已受夠了在老師面前裝樣子,反正畢業了,她不想糾纏。
她趴在護欄上,看着太陽躲進雲層裡。氣溫暫時地落下去,短暫而虛假的涼爽拂過。
“沈臨?你就是沈臨?”
陽光從雲層後探出來了。耀眼得讓人啞然。沈臨不認識這女孩,隻覺得她閃爍得吓人。她稀裡糊塗點頭,被那女孩興奮地握住手。
“我叫蘇糖!經常聽媽媽說起你——我知道你潑熱水那一回!媽媽說查監控看了,那一下特——别——帥!”
馬尾辮女孩被後面的大人拎起來。
“這話可不能亂講啊蘇蘇——”
是蘇老師。
蘇老師是個熱情的年輕老師——四十多歲……算年輕嗎?不過至少看起來年輕。她是班主任,沈臨剛轉來她班上的時候,她可沒給什麼好臉色。她時常找自己談話,說那麼多也就是那些“要好好努力”、“要再沖一下”或者“不用有什麼壓力”、“班上有什麼事可以告訴老師”、“很難受的話可以去心理咨詢室”。沈臨可不信任什麼心理咨詢室,雖然她家裡沒什麼可“告狀”的家人,但她若是真信任了那老師,結果人家把她當危險分子提防着,什麼事都往學校報……那可真夠狼狽的。
“來喝點茶?你一會有安排嗎?”蘇糖的聲音響起來,她嘴裡糖果的甜味漫開,撒在這個燥熱的夏日。沈臨搖搖頭。蘇老師也拉她去辦公室。
“先坐會吧。”老師說。
辦公室裡一股茉莉蜜茶的味道,蜂蜜似乎加得多了,味道略顯甜膩。
“我的天——蘇蘇你倒了多少蜂蜜!”
“一點……吧?”女孩不好意思地抓頭,但她并不羞恥,坐到辦公椅子上——其他老師似乎不在,于是這就成了母女二人的私人領地——桌上泡着茶,周邊散着一盒幹花——大概是茉莉,還有打開了的幾瓶蜂蜜,其中一瓶已經快沒了。蘇糖順手抓一把酥糖,拆開,丢進嘴裡。她遞一顆給沈臨。
“要麼?”
“不用。”
沈臨條件反射地拒絕。她不喜歡欠别人人情。蘇老師去隔壁接水了,她嚷嚷着要把蘇糖毀掉的茶救回來。辦公室隻剩下兩人。
嚼着酥糖的清脆聲音在涼爽的辦公室内跳動着。沈臨站在門口等着。蘇糖實在看不下去,把她拉過來。
“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