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話是這麼說的，若是看天氣預報，氣溫也是降了的——從讓人咂舌的三十五往上，跑到三十左右去了。陽光卻依舊曬得刺眼，讓人恍惚整個夏天還未離去。

“A區的話，大概到十月中旬才會有‘冷下來’的感覺吧？”蘇糖縮在樹蔭底下，抱怨着。沒有一絲風，熱量在空氣間凝聚。她外套隻敞着，也不脫下。淺藍色的襯衣在這個金橙的季節裡如此惹眼。她挽着沈臨。後者一身黑色裙子，硬而悶。蘇糖從相依靠的褶皺間看着出這質感，這是沈臨獨特氣質的一部分。

“是你暑假一直窩在空調間，才産生了和夏天一樣熱的錯覺吧。”沈臨語氣淡淡的，像是軟趴趴的無脊椎動物，偶爾帶上些責備或諷刺，像自衛的毒針，“明明出去稍微走一走就知道，最熱的那幾天外面根本沒法呆人，路面都是燙腳的。”

“可現在也是很熱啊!”

“好好。”沈臨笑着打趣她，“說好今天要一起去看房子的呢。”

她們靠得更近了些。哪怕是盛夏的滾滾熱浪也不能将她們分開，何況現在——

“是啦，你家小區離大學近嘛——我才不想住宿舍，上下鋪的、空間還那麼小，難受死了——不過離高中真遠啊，每天都要跑那麼多路？”

“三十多分鐘吧，一開始是住校的。”

“但是……”

“那個沒事啦。我早就不想呆在學校受氣了，反正也就少睡一些時間的差距。”沈臨打斷她，這時候，她突然顯得強硬，“我家裡也沒人管我，誰在乎我怎麼樣。”

“你工作找到了？”

“還沒……現在在社區許願樹那裡幫忙，弄點零用錢。平時開支的話……我姨媽還是在幫我的。”

“就是那個傳說有惡魔意識的老樹!？”蘇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個樹其實沒那麼邪乎啦，就是年紀比較大。”沈臨面無表情，“許願這種事情——社區裡也有惡魔住民啊，沒見什麼能把自身‘意識’寄托上去的情況——都是故事而已。”

“話是這麼說——”蘇糖打開手機，不知翻着什麼，發絲都在光點間跳舞，“A區好歹是惡魔曾經最繁盛的地方，而且每個惡魔表達能力的方式不同——說不定是真的呢！”

……

“你是這的居民？我比較好奇，你們當地人是怎麼看待這棵樹的？”

從出租車上下來，唐酥急匆匆地要跑起來，被安傑麗娜一把拉住。女孩笑臉俏皮，似乎對唐酥的焦慮不以為意。她指着不幾步遠的老樹，上面的紅條子搖搖晃晃，絲帶般的許願紙在樹上纏上一圈又一圈。唐酥一時發懵，不過她也冷靜下來。

“年紀比較大的老樹而已——聽說已經死了——唔，倒是有過不少傳說，但是隻是故事啦。”

“就是說，沒人當真了？”

“為什麼會有人當真啊……又不是小說……”唐酥挑起碎發，疑惑勾過耳廓，她似乎不太理解安傑麗娜的意思，“紅條子隻是裝飾吧，誰真的去許願啊，真要求去廟裡不好嗎——也就秦願……”她突然不說話了，這似乎觸碰到什麼禁忌——雙眉擠在一起，眼神飄忽——她的表情如此難看。很難說她究竟是想着她在乎的那個女孩最近躲着她的事情，還是現今無論如何都聯系不上某個人使她憂心的事情，又或者她這一切都想到了，而又同時聯想到了什麼别的，叫她心如芒刺，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