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很快覆蓋上紅紙——似乎是那惡魔一開始就在外面布置好的。林夕便不得不離窗戶遠些。她們在辦公室内對峙。那惡魔還想動手,但抽出的幾張紙片全被安傑麗娜的鋼尺纏住。不過她的片條夠多,幾番下來倒是安傑麗娜力不從心了。
林夕保持着半後撤的動作,比起面前的惡魔,她其實更怕後面的紙片會鬧什麼動靜。沒有燈,窗戶又盡數封死,陽光透過紙片,将詭異的紅染進辦公室。林夕看着那鋼尺在半空中不滿地扭動——那玩意兒會有這樣的情緒嗎——她胡思亂想一瞬,又回到當下。
“你手機在身上嗎,安傑麗娜……”
話沒說完,那惡魔飛身過來。
金屬碰撞的聲音——無論聽多少回都讓人覺得刺耳的難聽響聲。那惡魔手上的東西看着像張厚點的紙,實際的質感卻完全不對——安傑麗娜似乎隻帶了鋼尺這麼一個武器——她個子矮,動作靈巧,又側身躲開她的第二刀——那惡魔的目标壓根不是安傑麗娜。那紅刀刺向林夕的眉心——黃頭發的管理員稍一動作——卻不像是要躲開——她也沒打算躲,任憑那刀片順着眼窩紮進腦袋——湧出來的隻是藍玫瑰。
“你是個什麼東西!”惡魔忍不住咒罵。
這話也太難聽了。林夕想。她又呼喚十字劍,順着對方膝蓋橫劈。那鋼尺也擺脫了身上煩人的“蟲子”,很快湧過去支援——它直指脖子。
“安傑麗娜!”
林夕想提醒她别把這惡魔弄死了不好交代——卻是晚了一步,鋼尺穿過惡魔的後腦,碾碎她的下颚——她紙片樣地炸開了,一雙血淋淋的眼睛挂在某段折面上,搖搖欲墜。它一骨碌,就轉向林夕,同她對視。
“原來都是弄不死的怪物呀~”
她聽到安傑麗娜一聲感歎,來不及吐槽那話裡的“都是怪物”指的是誰——她正被那紙片包裹。血絲般的溫熱糾纏在她臉上,染紅她的藍玫瑰。接着,她像是接受了一個強硬而急切的擁抱,以至于她都沒來得及張開雙臂。她護住面部,又呼喚十字劍到她懷中。她剩的一隻眼睛瞥到劍柄中央錐體的藍色閃光——她正思索着如何脫離這束縛——她聽到一聲尖叫,像破裂的氣管。
惡魔後退——她的臉徹底殘破,隻能勉強辨認五官的位置——尤其是她那滴溜溜的眼珠。她的脖子以一種莫名的“糾結”與她的身體相連。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那眼睛夠着瞟了一眼——那所謂“血淋淋的神經、血管”也不過是一條條搓成一麻的長紙。她的腿斷了,但好歹還有個樣子,隻是膝蓋處揪成一團,像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她踉踉跄跄,從門口抽了出去。
鎖與孔的契合發出一聲輕響。窗戶上的紅片依舊密密地布着,有種“它們正在流動”的錯覺。林夕看了一眼安傑麗娜。
“我帶手機了,現在需要了?”
她笑着,将手機遞給林夕。林夕似乎害怕什麼,于是張望一瞬——什麼也沒有。她接過,一把抹開零零碎碎的花瓣,解鎖。這手機和林夕自己在用的那個是一樣的,隻在手機殼上有些顔色的差異——她自己的是黃色,而安傑麗娜的是黑色。得益于深色的耐髒——這可憐的小玩意跟着安傑麗娜摸爬滾打許久,也看不出什麼狼狽。
“打給誰……”
“你在問我?”
林夕白了安傑麗娜一眼。她思索一會兒,接着“視死如歸”地撥通一個号碼,被秒接——仿佛對面人已等候這電話許久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女聲響起來:“喂?哪位?”
她聲音平靜,又帶着威嚴,仿佛等着一位下屬給她彙報情況——要求精煉、幹脆。
林夕深吸一口氣。
“是我,林夕。管理處有入侵。”
她們聽到對面的動靜,伴随着一聲輕柔的“有任務?”——那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安全撤離了嗎?”沉重的聲音又響起來。
林夕又一吸氣。
“沒有,我在辦公室,和我表妹……她來找我的。”
“還有要補充的嗎——我馬上到。”
“沒有……”
那電話迅速被挂斷。林夕松口氣。她又瞟一眼時間:10點50。
“時間差不多了,所以那惡魔不管我們了?”
“她要是真不打算管,就不會把我們暫時困在這了。”安傑麗娜又笑得眯眼。
“但是這些紅紙除了封鎖管理處之外什麼也沒什麼動作,”林夕想到最開始那兩張靈活的紙片,她一陣頭疼,“我打電話叫人竟然沒有反應嗎……”
“或許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操控紙片了呢?”安傑麗娜看着林夕走到門口,試探性地擰動把手卻沒有作用。林夕并不意外——也就沒什麼“失望”。她回來。
“等着吧。葉君安應該很快就能到。就算她沒法短時間裡過來,也會安排其他管理員。”
“要給你上司打嗎?”安傑麗娜抱肘。鋼尺已然回到她腿上。
林夕知道她說的“上司”是誰。“葉君安應該會打給她。”林夕拉一椅子坐下。她轉身才意識到這是陸燈月的桌子,不過她沒動彈,“我們就等吧。太折騰了。說實話,我還是不懂什麼情況。”
“你們A西南管理處沒有報警器?”安傑麗娜環顧四周,她走向窗戶,将那盆跌落的植物拾回窗台。葉子與紅紙相靠,意外地依偎在一起。
“這地方的報警器早不知道壞了多少年了。”林夕吐槽,“因為是時間最久的管理處,許多東西反倒沒有别家的新。報警器大概因為基本用不上,所以就一直沒修吧。”
“這樣?”
“有個笑話是說本來有修的,但是被反反複複破壞,也就懶得折騰了。”林夕思考,她似乎想到什麼,如面對日常閑談般笑起來,“說不定林清知會知道那個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