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周周不知該喚徐公子還是徐大人,最後隻是垂着頭恭順行了個禮。
徐清墨皺眉,對着她躬身道歉道:“家妹頑劣,麻煩顧二姑娘了。”
自家妹妹嬌縱,方才見顧家姑娘纖細的身軀抱着妹妹兩個沉重的箱子,他懷疑徐悅宜是欺負了人家。
側身,語氣嚴厲吩咐徐悅宜道:“悅宜,給顧二姑娘道歉。”
徐悅宜不滿,顧周周與她要好,是自願幫着她的。但她看着嫡兄冷下來的俊容,不甘願道了歉:“周周,麻煩你了。”
顧周周驚訝擡頭,沒有料到徐悅宜的嫡親兄長對她這樣嚴厲,知道他有些誤會了,解釋道:
“悅宜妹妹平日對我很好,這些箱籠悅宜妹妹力氣小搬不動,我力氣大,順帶幫忙搬了一下。我的書袋毯子,還在悅宜妹妹手上。”
徐悅宜聽着這話舒坦了,朝着她嫡兄“哼。”了一聲。
顧家姑娘一直微微垂着頭,這會兒擡頭解釋,徐清墨着才看清她的面容。
燈火昏黃下,雪地映襯下,這張臉端莊秀美,唇色嫣然豐潤,微帶鈍感的矛盾。臉龐似明月般溫和皎然,帶着潤潤光輝一般誘人,與白玉耳墜上泛着柔和光暈的珍珠交相輝映,宛若生霞。
不是很美,但确實讓人想要多看兩眼,心生好感的面容。
徐清墨面上冷意消退一些,這次妹妹總算交到個還算正當的朋友。
他略微颔首:“若是如此便好。以後有空來府上找家妹玩。”
徐悅宜眼睛骨碌轉了下,視線在顧周周身上打量,又轉回嫡兄身上。
察覺到妹妹不規矩的目光,視線警告看她一眼,等到她舉止合宜了,才告别道:“顧姑娘,我們先回府了。”
顧周周接過徐悅宜手上的書袋,匆匆點頭應下。她其實不太自在,與外男相處的少,更何況徐清墨身上有個狀元郎的名頭,與這樣的天之驕子相處,她莫名就覺矮了一截。
等馬車開了,她才轉身往候府的馬車回去。
*
第二日便是年考的日子。
因着顧周周有些緊張,整個守琢院的氛圍也緊張起來。王媽媽一大早就煮了些紅雞蛋,早食時讓她吃了,寓意着運氣紅火。
臨着出門,顧周周又點看了一遍書袋準備的筆墨,深吸了口氣上了馬車。馬車上抓着本書不放,到了學府門口,才舍得放下。
走到考試的學堂時,她來得還早,隻有零星一兩人,面龐沒有熟悉感,也就自顧坐下沒打招呼。手邊沒書,便在心中默默背着。
等到快到時辰,衆人陸續前來,坐滿了整個學堂。
顧周周前後左右都是不認識的人,學堂中隐約有幾個人默默指點着她,讓她有些心緒不甯。應該是因着攀附上長公主有力名号,才導緻許多人知曉她,她卻并不認識别人這樣的情況。
受矚目并不是什麼令人舒服的事,視線黏在身上,像是粘稠的蟲子一樣甩也甩不掉。她在鄉野之時因為養父母并不喜愛她,受過同齡人的苦楚。
那些時候,總有人在暗處用不太舒服的目光審視、打量她,你根本不知道何時它會從暗處一擁而上,像個怪物野獸一般用言語行動侮辱、傷害你,時刻都要擔驚受怕、時刻都要膽戰心驚。
用現在的目光看來,那些同輩孩子或許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欺負她,他們愚鈍懵懂,這更顯得可悲,她曾經的狼狽也更顯得可笑。
如今還是有些不同的。顧周周轉過身,順着視線看過去,她擡起頭溫和堅定與那些目光的主人對視,那些人一一敗退,臉色微變地收回目光。
她有些明白了,或許曾經的自己缺乏的是一些勇氣,反複退避的懦弱隻會讓那些人更加得寸進尺。
時間快到時,右邊的一位女學生終于匆匆來遲。
葉婉匆匆趕來,發髻微亂,面色發紅急喘着氣。
顧周周注意到她的書袋,周邊洗得發白但很幹淨,顯然是家境不太好。一雙雪靴被雪水打濕,上面皮革發皺,看起來似乎不太保暖。
顧周周微微皺眉,看着她心中生了同病相憐之感,若是她攀附不上長公主,開不了鋪子,怕也是這般困窘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