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聲打斷兩人,笑道:
“徐大人不必如此,顧姑娘與孤也算是打過交道的。”
他看向顧周周,兩人視線交錯一瞬間,青年目光直勾勾地熾熱,像捕獵絲網一觸即纏,死死不放,顧周周慌亂地躲開視線,耳垂熱的發燒。
徐家兄妹面色露出訝異,投向顧周周。
顧周周垂着睫毛,莫名有些心虛,解釋道:“在長公主殿下那兒見過太子殿下幾次,上次學府還是多虧了殿下碰見,才有機會查明真相。”這樣解釋一通後,她又朝謝辭璟道了謝。
謝辭璟似笑非笑地點頭,似是饒過了她,令顧周周心中不禁松了口氣。
原是這個緣由,徐清墨點點頭,徐悅宜倒是幽怨多瞧了她兩眼,顧周周隻得露出個讨好的笑容來,徐悅宜才放過她。
誰都沒發現,一旁的謝辭璟多看了兩眼徐悅宜,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接頭過後,顧周周準備的箱籠被另外放上一架馬車上,她與徐悅宜同乘一輛馬車,月竹與徐悅宜的丫鬟團團則是坐上了顧周周的馬車,風雪漫天,徐家的侍衛和太子的侍衛都在前後騎馬護持着。
到徐家的莊子要大半日路程,雖或乘或騎速度不慢,但風雪阻路難行,天光大亮才出發,怎麼也要正午後晌才能到。
徐悅宜在馬車上詢問她與太子殿下長公主府上見面的細處,顧周周隻得言幾句不過是偶爾碰見幾次的面子情,沒說過幾句話,不過是面子情。敷衍了幾句,徐悅宜像是信了,沒再多問。
顧周周說罷,側過身斂目,不叫人看清她眼底的情緒,挑了簾子,冰涼的冷風吹面,讓心中溫溫如火的煩躁褪去幾分。
她與謝辭璟之間,即使她萬般堅守推卻,可也不可避免的生了糾葛,平添幾分不清白的暧昧。隻是她這事也不願跟别人說,即使是跟她關系過分好的徐悅宜,她也不怎麼開不了口,她太過平庸,怎麼看也配不上芝蘭玉樹的太子殿下,說出來别人驚異總比祝福的多,她甚至不敢想她還能如此自持的走多少步。
她再怎麼哄騙自己,警告自己,做不了假的是自己的心。
這樣一個受盡天下女子傾慕,天下男子欽佩,萬衆百姓敬仰的絕豔男子,獨獨對某一人特殊,也曾親密相接,即便是道冠中修行多年的女冠也難免會動凡心,何況是一個本就普通的庸俗女子?
隻是她心有自知之明,明白什麼可以要,什麼不能要。想到此處,她就不免難受,有些喘不過氣,腹中像是沉積了塊不消化的頑石,沉沉頓頓,難受得慌。
幾個時辰的路途,即使是馬車再平緩,也超過了顧周周能忍受了程度,坐在車上越發暈了,腹部絞得反胃。
她兀自提起些精神來,撩開一角車簾,讓沾着冷意的新鮮空氣吸入喉中,才稍稍緩轉心腹中的郁結。
幾粒雪子飄進車廂内,徐悅宜才察覺到了友人的難受,關切道:“喝口茶潤潤喉?”
說着便倒了杯茶到顧周周跟前,她沒有照料人的經驗,茶水早就冷卻,顧周周搖頭,沒有喝,再增食水,腹腔怕隻會更折騰。
徐悅宜皺起眉,“如今已經大中午了,我去跟殿下和哥哥商量一聲,讓大家停下來歇息會,你也好下車透氣緩一緩。”
“也好。”顧周周唇微微發白,“我早上做了不少菜,那讓人熱一熱,多的也分幾道給那些随從侍衛。另外還有不少糕點,我就不與你們同吃了,讓月竹陪着我再近處走一走。”
徐悅宜應下了,讓侍衛通告兄長與殿下那輛馬車,車隊靠路邊停下後,讓月竹前來,又安排了徐府的幾個侍衛保護,才放心讓人生火燒水。
天寒地凍的,顧周周緩慢走了幾圈,回來就見徐悅宜幾人搭了帳篷,案桌上擺上了飯菜,見她歸來,徐悅宜忙喚道:“快來,正等着你一同吃飯。”
顧周周心中閃過幾分訝異,沒有想到居然會等着她才開席。她行了禮,與衆人寒暄招呼了聲。
隻是将要落座,才察覺此中的尴尬,徐悅宜左邊坐着徐家兄長,空着右邊給她坐,空位的旁邊則是謝辭璟。
外行的小幾狹窄,座位間難免顯得親密,顧周周有些拘謹,小心翼翼吸着口氣,盡力縮着身軀衣裳,怕衣角觸到了太子身上。
有些艱難地落了座,察覺到右邊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臉側,顧周周盡量保持着目不斜視,目光不可避免掠過對面,徐家兄長朝她略微溫和點點頭,她隻得擠出抹笑容回了。
右側的謝辭璟将這點眉目官司收盡眼中,面上神情淡然,隻是長睫遮住的眸瞳黑沉至極。
即使并非新鮮烹制的菜品,可滋味還是十分的美味,甚至格外合徐清墨的胃口,比家中吃得還要順心,他眉目舒展了幾分,看自家妹妹順眼不少:“今日這飯食倒是不錯。”
他以為徐悅宜有力長進,會為着出行妥帖準備路上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