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奧賽班知道吧?重點高中的重點班,多少人擠破頭皮都進不去,卷子認真點做!”
第三條,“你也别太緊張,盡力就好。”
江栀言看完後兩句出自同一個人卻自相矛盾的叮囑,覺得有點好笑,可是一想到今晚回去了還得做卷子,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她飛快回複了一句:好的。
她腦補了一下說話人焦頭爛額但依然認真關切的表情,後又補了一句:謝謝舅舅。
回複了舅舅的消息,又收了老闆娘發來的工資紅包,江栀言掐着打烊前的最後五分鐘去雜物間裡提出了一個拖把和塑料桶。
奶茶店的地闆是她和老闆娘輪流收拾的,幹淨到人走上面能看清倒影。她一眼瞥見那少年的身形投下的那道影,黑色的,被燈光裁剪出鋒利的輪廓。
拖布在地闆上劃過一道道清水的痕印,又迅速在熾熱的空氣裡蒸發消失不見。她一邊拖地一邊想,如果等會兒拖完地,他還不走的話……
晚風帶着盛夏傍晚的餘熱掃蕩着步行街,月亮曲高和寡,蟬鳴孜孜不倦。然後,她就聽到店門口傳來一聲自動門滑開的聲音。
她擡頭一看。
這少年還在,隻是,新進來一位姐……
江栀言立刻直起身,“不好意思,我們要——”
打烊了。
她的話并沒來得及說完,剛進門的這位姐就像沒看到她似的,目光自顧自地在店裡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在那少年的背影上定了定。
江栀言見那女孩已經在少年面前坐下,默了默,低頭提着水桶去雜物間換水。等她再次出來,氛圍變得有些不可控的暧昧起來。
江栀言并非有意偷聽别人的對話,可是奶茶店空間不大,那兩人的聲音仍然有一句沒一句地往她耳朵裡鑽。
女生的聲音更細,聽得更清晰。那女孩的意思大緻就是: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不能……
然後傳來男生冷淡緊勁的聲音,“和我有什麼關系?”
拖把已經挪到了他們旁邊的那桌附近進退維谷,江栀言覺得自己此刻的存在很多餘,正考慮要不要拿着拖把去雜物間隐身。可目光不經意往那桌子下一掃,看到男生穿的校褲邊縫上竟然印着市一中的校名。
她怔愣了一瞬,沒忍住順着向上看去。
這一看,便對上了一雙眼尾微挑的桃花眼。
鋒利的濃眉之下,那雙眼也正看着她。那目光偏冷,無畏,像盛夏晨光穿過雨後的樹林,透着一股清爽的尖銳。
江栀言率先移開目光,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拖把的把杆,可是拖把……
拖把被一隻腳踩住了。
大小姐瞪着她,對伸出一隻腳踩住她拖把的行為并沒有表現出歉意,眼底是不明緣由的不滿,聲音也帶着明顯的火氣,“看啊!繼續看啊!怎麼不看了?帥哥好看嗎?”
江栀言愣了愣,明白了。
她微微一鞠躬,雖然不是很想道歉,但不想給店裡帶來麻煩,所以仍是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那女孩聽到了道歉,卻并沒有想象中好說話,腳底也沒有松開。
江栀言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吧。
剛才拖地的時候聽到兩人的對話,她還在為女孩被渣男無情拒絕感到一絲同情,隻是同情還來不及泛濫開,轉眼自己就承受了對方發洩的無名怒火……
江栀言五官清秀溫軟,看着挺乖,讨了長相的好處,天生不容易露出生氣的表情。
她随口“哦”了聲,并不是回答,而是突然用力将拖把一扯。那女孩腳底突然一松,正要發脾氣,江栀言抱着拖把杆一臉平靜地說,“别擔心,我不喜歡男的。”
……
那少年眉峰微挑,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
江栀言已經安安靜靜地抱着拖把走開了,隻留下置身事外的背影。
随後,江栀言便聽到那女孩嘀咕:“什麼奶茶店?怎麼什麼人都能當服務員?”接着,是身後的兩把椅子先後挪動的聲音。
“你要去哪兒?”那女孩在問。
少年已經站起來,仍是冷淡的:“關你什麼事?”
“林翀,你……”不知道那女孩想說什麼,少年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沒看出來人要打烊了嗎?”
江栀言默默在心裡驚訝,這人怎麼知道她要打烊的?莫非……
這時,那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況且,她一會兒還得趕着去萬達……”
江栀言原地一僵。
感應門自動開了,風聲和盛夏的蟬鳴混雜着湧進來,在腦海裡嗡嗡震蕩。
聽着他們離開的腳步聲,江栀言沒有回頭,僵在原地,耳朵尖變成了窘迫的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