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直覺得,可能自己的腦回路很奇怪吧,想到的問題總是和别人不一樣,連老師都覺得她的問題沒有解釋的必要。
若不是林翀主動問起,這問題會被她摁回心裡。
林翀聞言也挺詫異。
其實這類規則隻要記住,做題就足夠了,大部分同學也是這麼做的。
他隻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和自己一樣,對老師沒講過的非重點知識喜歡刨根問底地想知道為什麼。
林翀把她的作業很自然地拿過來看了一眼,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感受,認真解釋起來,“因為等價無窮小替換不是一種非常規範的解題方法,它是低階的麥克勞林展開式。因為低精度,加減就容易出現問題。”
江栀言慢慢地點了下頭。
林翀見她的臉色仿佛是明白了,他莫名欣喜,然後補了一句總結:“你就這樣想,它其實是麥克勞林級數展開式的閹/割版。”
還沉浸在思考中的江栀言臉色突然僵住,看着他。
他居然說它是,閹/割……
她的目光在林翀臉上凝固了兩秒,不由自主地往下掃。林翀手更快,拿了一本書往腰腹下一蓋。
“你往哪兒看?”
江栀言:?
“這是你高中生該看的地方嗎?我是發育良好的健康青少年!”
林翀的話脫口而出,沒注意到自己聲音突然變大,坐在前面的李文和鄭剛聽到,已經齊齊笑趴在桌上。
江栀言說:“誤會了,我是看你衣服前面好像有水沒幹……”
卧槽!
林翀簡直想把自己嘴巴縫上。
教室前面聽到聲音,也有幾排腦袋轉過來看熱鬧。
周海順就像是屁股下有陀螺,轉過來手裡揮舞着一張A4紙,“翀哥翀哥你們聊什麼呢?快看這是新班旗的圖案,怎麼樣怎麼樣?”
林翀瞥了一眼,知道班委下午開會一直在讨論班旗的事兒。沒想到周海順過了一個暑假,腦子沒長進,畫畫水平居然提高了。
“還行,比上學期的那版至少進步了一個畢加索。”林翀說。
“哦,這是江栀言畫的。”周海順說。
林翀:……
江栀言突然别過臉去,捂住嘴,沒有忍住的笑意從眼睛裡流出。林翀沒好氣地看了周海順一眼,現在隻想把周海順的嘴也縫上。
*
周海順開口一講話就像洪水卸了閘,晚自習的教室裡很快就被各個小組漫起來的講話聲淹沒。
“講什麼?講什麼?”就在這時,大白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嚴肅。
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周海順!就你聲音最大,有什麼事兒這麼好笑,上台講給大家一起聽聽啊!”
教室裡又是一陣噗噗噗的偷笑聲。
周海順也沒想到大白居然搞晚自習突襲這一套,他還想嬉皮笑臉和大白貧幾句,卻見大白背在身後的手不知何時竟然提起來一盒泡椒雞爪。
周海順看到塑料袋上那熟悉的logo,心裡就兩個字:完……了!
大白看了眼雞爪,又看了眼周海順,“周海順,你不給我解釋解釋這雞爪哪兒來的?”
周海順摸了摸下巴,一臉心虛地說,“啊這……不關我的事啊哈哈哈……”
“昨天我聽2班老王說他們班有人在教室裡吃鴨脖,說是你賣給人家的。我開始還不信,我下午問你,你說是她們脖子睡落枕了想吃鴨脖補補。”
“今天3班有人在晚自習啃雞爪,又說是你賣的,這又怎麼解釋?”
周海順嘿嘿笑着,小眼睛骨碌碌一轉:“那是他嗓子癢了,想吃點兒雞爪撓撓……”
教室裡頓時繃不住了哈哈哈笑成一團。
“周海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着調的學生!”
周海順從座位上站起來拔腿逃命,白老師揮舞着雞爪在他身後緊追不舍。周海順在教室裡邊跑邊扭頭喊:“老師您慢點兒,可别閃着腰!”
周海順慌不擇路就往寬敞的地方鑽,在雞飛狗跳地撞落了一路桌上的筆袋和書本之後,直奔教室最後一排。
江栀言正在寫作業,教室裡亂哄哄的她也沒太注意,突然感覺左邊一團黑影撲過來。就在她茫茫然擡頭時,一股力量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右一拉。
江栀言的重心随這力道向右歪過去,沒被周海順撞到,卻撞上了林翀的左肩。
兩人撞上的那一瞬,就像柔軟的浮萍順着靜深的流水,突然撞上了一顆突起的石子,薄薄的浮萍在心口猝不及防擠出了一絲褶皺。
她回身坐好時,餘光瞥見林翀同時收回了在她身後虛掩着的左手。
他也在寫卷子,江栀言想,剛才隻是他反應更快,無意間拉了她一把。
大白追了周海順大半個教室,周海順被大白拎住耳朵的時候表情十分委屈:“老師你不去抓天台上他們打啵的,抓我幹什麼呀!孩子隻是關愛同學,孩子能有什麼錯!”
“你再狡辯一句試試?你天天在學校來幹啥?正經學習的事兒你一樣不做!心思都飛哪兒去了?你再這樣你高考後悔都來不及你……”
“啊啊老師老師,你不能揍我,校長,校長來了!”
“你現在搬出校長也沒用!”
“校長,校長真的來了!”
“咳……”門口有人故意咳嗽了一聲,大白的手還揚在半空中,聞聲轉身去看,待看到門站的人,還真被吓一跳,“張,張校長……”
*
校長有急事兒找大白,周海順因此躲過一劫。
周海順死性不改,趁着大白在外面被校長談話,把那盒幸存的泡椒雞爪拿出來和同學們就地瓜分,再在大白進教室的時候,周海順眼疾手快把剩餘的雞爪塞進兜裡。
可是白老師這次隻看了他一眼,好像沒工夫再理他似的,臉色嚴肅地看向最後一排說:“林翀,你出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