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斷也流浪了幾個村落了,輾轉過許多人家,為了一粒米,一顆豆犯愁,那裡面的男人和女人沒幾個過得和和睦睦的。
在人類中,男人才是家中的頂梁柱,女人隻能聽男人的話,不順從免不了落了下風,碰上個好人起碼還能清貧安穩度日,遇到個不好的,那就是打,是罵。
不伺候好公婆是打罵,生不出兒子是打罵,活幹不好也是打罵,耕地要下,飯也照做,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崽和看着蹒跚實際一把勁兒的上一輩。
都說隻有窮人被地主壓榨,那些窮男人也同樣壓榨着窮女人。
川斷覺得做人還不如做狗,什麼公的母的,大的小的,生下來沒幾個月就能跑,老了就窩個地方就等死,每天考慮的隻有能吃飽,凍不死就行。
“但我不想嫁人,因為我不想走,不想離開師父留下的院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我覺得也不錯。”
天色晚了,幾乎看不見什麼了,買蠟燭需要花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谷柒站起身,把整理好準備晾曬的草藥挨個放上了架子。
“哎呦,你看我也是,平時也沒個說話的,碰到一隻狗也要叨叨個不停。”
“行了,你睡吧,我也要去睡了,明天還要上山呢,得換個遠一點的山頭了,常去的那個藥材變少了。”
谷柒蹲下來摸了摸川斷的腦袋,川斷也隻是覺得耳朵有些癢,呼扇了幾下。
“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想走便走吧,我也不會強行把你綁在這裡的。”
人總是會懷念些什麼,尤其是對于那些自己取了名字的事物,有些東西它本身隻是個物件,但是一旦給它取了名字,對于那個人來說,就不是那麼容易割舍的了。
一個沒有生命力的物件都是如此,更何況是個會跑會叫的動物呢?
第二天,谷柒起床以後,發現給川斷鋪的窩上面沒有它,院中也沒有,便是知曉它是聽懂了自己的話了。
“川斷還真是個向往自由的聰明狗,竟然聽得懂人話。”
難免是有些落寞的,但谷柒說過了不會強留下川斷,便不會強留。
從一人變成一人一狗,又變成一人,不過大半月而已。
川斷離開了谷柒的家,大半個月沒出門,此時卻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但總覺得不能留在這個村了,路過村口的時候它總會想到谷柒從這裡将它撿回去的那一天,還有谷柒給它喂藥治傷的模樣。
動物的嗅覺很靈敏,川斷不喜歡聞那些藥材的味道,但卻不知為何喜歡上了踩在高一點的山坡上發呆,總是不知不覺地,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在望着谷柒院落的方向。
也許這就是人類說的牽挂吧,沒有母親或者朋友教過它知恩圖報,但川斷從谷柒的身上看到了這類品質,川斷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你為什麼甘願呆在這個院子裡?】
川斷在村落裡轉悠着,碰到了一隻被拴在院子裡的黃狗,在啃地上被人丢下的骨頭,看起來脾氣挺好的,躊躇了半天,還是上前隔着籬笆沖它哼了兩聲。
【啊?不挨餓,不受凍,不是很好嘛?】
黃狗龇着大牙樂,看起來憨憨傻傻的,川斷搖了搖尾巴,腳步輕淺地沒驚動主人進了院子,張口從黃狗的爪子下奪了骨頭就又跑了出來,隻剩後面黃狗氣急敗壞地大聲謾罵。
【哪裡來的瘸狗!還我!把骨頭還我!你這隻沒家的野狗!】
骨頭雖然個頭不小,但肉已經被啃光了,也沒辦法嚼碎了充饑,川斷咬了一會兒便扔了。
【家嗎?我也可以有家嗎?】
川斷還是沒能離開這個村落,不經意間一瞥還是可以看到谷柒家的茅草屋和幹枯褪色的籬笆。
今日走得遠,天邊的日頭開始西落,谷柒披着霞光,背着背簍才慢慢走到了家,看到熟悉的灰色身影趴窩在院門口。
院門關着,川斷進不去,便在門口等谷柒,看到了她便站了起來,拖着有些跛的後腳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因為心裡别扭停下了。
谷柒也停下了腳步,就這樣呆呆地看着川斷。
還是谷柒先往前走了幾步,打開院門,示意川斷進門。
腳下的草鞋被磨斷了一點,腳尖露出來了一些,背簍裡還有一些枯草,是她今天順便撿回來打算再編一雙草鞋要用的。
昏黃的斜陽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老長。
“既然回來了,那就住下吧,我不會趕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