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他今天又不笑了。
我走過去時,他隻微微擡頭,見是我,輕輕點了點頭,沒多說一句話。
我說“早”,他仍隻是點頭。
真是……我也該習慣了,他就這樣。做什麼都全看心情,偏我連他心情都摸不準。
“去哪?”我踢開腳邊碎石子。
“學校微機室可以登陸元宇宙,你想去嗎?”
“可系統規定雛态滿五年才能登錄吧?”
元宇宙,另一個維度的世界。我早想進去看看,但奈何年齡不夠。
他朝前走去說:“這不是問題。”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莫名很酷,可我又認為他裝。我嗤笑出聲:“你能黑進去?”
“有”
我閉嘴了——我幾乎沒聽他說過謊話,難道真有法子?
“什麼辦法?”我立馬問。
“網絡世界的事,就是代碼的事,改改代碼就做到了。”
“……”
我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教育局網站實名舉報?”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你大可以試試。等紅頭文件下來那天,我的照片怕是已經挂在禮堂榮譽牆正中央了。”
真不好笑,我“切”了一聲。我才不信他有這麼大本事,同一年出生,同一個生活環境,他再怎麼厲害也超越不了普通人的範疇。
微機室裡,白熾燈投下冷白的光暈,四十台主機箱貼着牆根排成兩列。
每台主機旁都配有潛行艙。
我知道怎麼操作——把ID卡插入潛行艙的接口,然後再躺進去。這是基本的流程,我早就了解過了。
“就這麼做就行了?”我做好這一切後并沒有啟動設備,不用想也知道啟動設備後肯定會給我彈出一行[您的年齡未達标,請二年後再來嘗試]。
“就這麼做”
我半信半疑地啟動設備,閉上眼。
在這片黑暗中,一行白字緩緩浮現:[ID卡确認成功]
緊接着,又一行字出現在眼前
[是否選擇您的本體作為初始形象?]
什麼??!!
竟然真的可以?我一時僵在原地,他怎麼做到了?他就這麼跟我說沒關系嗎?
這種事不該好好藏起來嗎?
元宇宙是由天宿政府控制的虛拟網絡,安全系數極高,能攻破元宇宙的人都是世界上可能就那麼幾個。
我越想心跳越快,他究竟是什麼人?
“天才”
我突然想起别人對他的稱呼,世界上總有那麼幾個天才。
那些被稱作天才的家夥,生來就坐在人類智慧的金字塔尖俯視群山——但就算是金字塔尖,不也砌在黃沙裡?
“哈”我笑了一聲。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身是心的囚籠,世界是身的囚籠。
無論他多麼聰明,多麼強大,他終究還是一個人,無法擺脫身體和現實世界的束縛。
總之我覺得他更可憐了,這個世界不适合他。
再天才的人,照樣困在肉身裡,困在世界裡。
就像實驗室裡的超算再牛逼,斷電照樣變廢鐵。那些被稱作“天賦”的東西,不過是給他多加了幾層鐵栅欄。
好吧,扯遠了。
創建完虛拟形象後,我踏入元宇宙。
初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玫瑰花,它們如同一片绯紅的海洋,層層疊疊地鋪展開來。
随之而來的是馥郁的香氣,濃郁而不刺鼻。
風掠過發梢帶來絲絲涼意。
花海不遠處立着個人影,白發像新落的雪壓在玫瑰叢上。
她轉身的動作像株白玫瑰般徐徐綻開,當那雙金色的眸子鎖住我時,我呼吸一滞。
“你喜歡這邊風景嗎?”她說。
我環顧四周,最終指着自己:“我?”
她睫毛都沒顫一下:“你。”
“喜歡,但請問你是?”
她走到我面前:“池朔,一個人換了面容和性别你就認不出來了嗎?”
“?”
我終于反應過來,我盯着她垂落的發梢和裙子依舊難以相信。
“霧宜?”
她點頭。
我釘在原地足有三秒:“元宇宙還能變性”尾音甚至劈了個叉。
她金瞳裡映着我扭曲的表情:“能,但需要權限。”
“你...”我咽下虛拟空間并不存在的口水,“原來喜歡當女的?”
“種族能改,性别能改”她屈指彈飛沾在裙擺的玫瑰花瓣,“一成不變的規則令人厭倦。”
她轉身看向被風拍打着的紅色花海,又問:“紅玫瑰,象征熱烈的愛情和浪漫。你喜歡這個嗎?”
我呼吸一滞,心想太犯規了。我約會是吃飯、電影、牽手三件套,他……她約會是帶你去看爛漫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