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我希望你能幫我。”
他側頭看我,眼含笑意:“不,我不幫你。”
“為什麼?”我想不到他會拒絕,明明是他先去幫夢茗的。
“你總要成長,不是嗎?”
——
校醫室裡。留冬頭纏紗布,昏迷不醒。夢茗和班主任則坐在一邊輕聲交談着。
進去前我隐約聽見他們說:
“要是你當初沒和他結契就好了……”
“是啊……為什麼這個世界……”
當我們敲門而入時,他們止住話頭看向我們。
夢茗率先起身問:“主任怎麼說?”
“她罰我們寫檢讨上台演講。”我說。
他們同時松了口氣,顯然他們認為這不是什麼嚴重的懲罰。
夢茗又坐回去說:“那就好,檢讨我幫你們寫,真的麻煩你們了。”
頭一次聽說老師要幫學生寫檢讨,可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我看着她問:“就這麼算了,然後又和他生活在一起?”
她因我的話愣住了,好幾秒她才說:“沒辦法,就這樣了。”
我不甘心!我不管她怎麼想,這口氣我咽不下!
班主任也出來說:“池朔你别又搞什麼幺蛾子,寫完檢讨這件事就過去了。”
我哪裡錯了?頭一次做好事還被要求寫檢讨,換誰誰不氣?
而這時病床上的留冬發出聲響,所有人目光齊齊看去。
留冬嘴中發出細小的悶哼聲,沒過一會他便悠悠轉醒。
“這是……?”他眼神迷離,似乎在回憶之前的事。
不過幾秒,他的眼神便有了焦距,他側頭看向我們,眼含怒火。
留冬坐起身子,随便拿了個櫃子上的水果砸向夢茗:“賤人!你和那群學生是一夥的吧!”
可夢茗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幸好水果隻是砸到了她胸口。
班主任立馬帶着我們出去,臨走前我看到留冬說:“過來。”
而夢茗也直直向他走去。門口,我非常憤懑,她是受虐狂嗎?這都不躲、不跑!
“她為什麼不跑啊?”我問。
班主任歎息一聲說:“你以後就懂了。”
“什麼意思?你倒是說清楚啊?”
可班主任隻是搖頭,避開我的目光看向窗外。
幸好霧宜回答了:“因為控制權,契主對契子的精神和身體有絕對的控制權。”
“你怎麼知道!”班主任失聲道,看向霧宜的眼神變得奇怪。
我一時不敢相信,覺得這種事太過荒唐。如果天宿星的成年人都知道這件事,我怎麼沒在網上看見過呢?
“為什麼我從來都沒聽說過?”我的聲音顫抖,這件事直接擊碎了我的三觀。
我無法想象我将來像留冬那樣控制别人的模樣,我以後也會變成那樣?還是說那就是我的命運呢?
如果我沒遇到霧宜,那肯定會成為我的命運。
“因為未成年雛态所接收的都是被篩選過的信息,它不會告訴你結契有多麼殘酷。”他微笑着,一如既往。
我靠在牆上,凝視天花闆,耳邊是我聒噪的心跳,喉頭泛起酸澀。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不過是被馴化的看門狗,沖着更弱小的獵物吠叫。
契主壓迫契子,和年級主任用精神力打壓我,過去的我欺淩别人,根本他媽的是一回事!
我不挑戰規則時是“好學生”,當我意識到什麼想要打破桎梏,他們就會一擁而上來指責我。
他們精心編造童話,把鐐铐裹上糖衣,告訴你結契是榮耀,控制是恩賜,卻在我們成年那天才猛地掀開幕布——看呐,這才是世界真正的模樣,現在輪到你來做執鞭人啦。
窗外陽光明媚,地上窪水蒸發不見,所有人沐浴在這片陽光中,度過一無所知的學生時代,最終變成被社會規訓的傀儡。
窗外的光暈還在晃,晃得我想吐。
原來不是書裡說的善惡有報,不是老師教的人人平等,這世界根本是座吃人的鬥獸場。
而我們都是被圈養的牲畜,區别隻在于什麼時候輪到自己去啃咬同類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