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老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屍坑裡的是當年名冠安都的尚書府千金雲大小姐，當然，也是将慕荃趕出辛城的罪魁禍首。

慕荃忍不住冷笑：“雲小姐？怎的半年不見成了這幅光景。”

風涼話一說出口，面目全非的女子擡起頭，滿目震驚地看向他。

雲素沒想到能再見到慕家人，她從辛城的暗牢裡逃出來，順着護城河飄流而下，本以為能夠活下去，誰知道會遇上慕荃。

高腫的面容看不清舊時模樣，雲素眼中的恨意不似作假。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殘缺不全，隐約可見森森白骨。

雀草被她駭人的容貌吓退兩步。

就算平日裡見多識廣，面對露着骨頭的一攤血肉，雀草還是害怕。

她躲在慕荃身後，探出半隻眼睛：“公子，真的是雲姑娘，那我們還救她麼？”

“本來不用救，要不是你多管閑事，這麻煩女人早就死了。”

慕荃看了眼地上的人，傷勢很重，目光略過對方身上嚴重的燒傷，和胸腹間潰膿的地方。慕荃稍頓片刻，估量刀刃長短，這樣大面積的傷口，應該是環刀所緻。

辛城敢用環刀的人，隻有慕行府上養的死士。

想到這裡所有的疑問迎刃而解。

雲素曾經是西平王妃的備選，差點成為邊地最尊貴的女子，慕荃和她沾點邊，沒有被趕出辛城前，他是西平王的庶長子，他爹是大名鼎鼎的老西平王慕雄，去歲剛薨。

邊地十二城，天王老子都沒有姓慕好使。

可惜慕荃不受寵，生母是王府的妾室，爹死了沒多久，他就被同父異母的兄弟趕出門。

慕行沒殺他，對外宣稱長兄喜歡雲遊，不願枯坐王府，實際上，是讓慕荃有多遠滾多遠，老王爺留下的東西，他一個子兒都别想碰。

王侯世家沒有親情，但這口惡氣慕荃忍得憋屈。

慕荃對雲素的印象算不上好。

雲氏女本來是要嫁給慕雄沖喜的，十裡紅妝擡過來，新婚夜還沒到，老王爺就兩眼一瞪，撒手人寰。

記得靈堂見面，這女人用絲娟遮住臉，好像慕荃能把病過給她一樣。

都是榔頭棒，裝什麼高貴。

兩人的梁子在老王爺棺椁前結下，雲素一句話，慕荃挨了一頓打。

慕荃被趕出來時，帶走他的人告訴他，他命裡帶克，慕行讓他離開辛城，永遠不要回來。

九月惡語寒人心，這繼妃沒過門，比他還能克，慕雄死了她還能封縣主，說是帶發修行，卻被他的好弟弟養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順。

而慕荃呢，他在外營營摸索，十個銅口掐着點花。

心裡不是滋味，慕荃收回視線惡劣一笑：“早就說過慕行并非善類，被他謙謙君子的表象騙了吧。”

“瞧着真慘，臉都劃爛了。”

他長得谪仙之資，岸芷汀蘭，不說話還能保持這幅美人皮帶出來的風韻，一開口徹底露了餡。

到底是庶出。

說話尖酸刻薄，毫無禮數，沒有半分貴公子樣。

似乎被說穿心思，雲素憤恨不平地看着他。

慕荃捂住胸口不勝虛弱：“瞪我有什麼用，我又沒害你，本公子好害怕，頭都開始暈了。”

“雀草，快來扶着我，我們要走了。”慕荃拉過呆站的雀草，冷哼一聲就要遠離：“看什麼看，人家闊綽小姐不稀罕我們救。”

沒想到地上的人突然擡起頭。

“我有翻雲圖，我知道慕行想要的寶物在哪裡，你救我一條命，我把這些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