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裝難掩人間色,桃枝越越染卿塵。”
月白華服的男子在花間輕歎,他的嗓音很好聽,溫厚儒雅,又帶着淡淡的疏離。
見她慌忙拿起團扇遮擋,他歉然一笑,往後退了半步,“本王無意打擾,姑娘莫怪。”
這是雲素初次見到慕行。
彼時她在禅院修心半載,聖上下旨免除殉葬,留給了雲家最後的顔面。
可人言能夠殺死人,隻因一個瘋和尚的話,她背上克夫不詳的罵名。
她被冠以縣主名号,尊貴尚在,底面卻是一點沒留。
新王不計前嫌将她接回府,她居于王府最西側,府中沒有親近的人,也不常出來走動。
她以為一生會這樣過去,姆媽告訴她,這是她們女子的宿命。
僅有的一次去桃林賞花,還讓她遇到不該遇見的人。
整桶水從頭潑下,刺骨的寒意将幻影寸寸擊碎,雲素輕輕眨眼,水滴順着她的眼睫處滑落到脖間,一點一滴,脆弱到不堪一擊。
她恍然,原來剛才那些都是夢。
擡眼看向周圍,雲素發現這裡不是熟悉的醫館,無數人影将她包圍住,看不清具體身形。
她害怕了,隻覺眼前虛影不斷,她咳嗆幾聲想要站起來,發現渾身癱軟使不上力。
“你們是誰?”她倉皇地問。
沒有人回答她,有人撕扯她的頭發,将她一路拖到另一人面前,強迫擡起她的臉。
雲素聽到了那人的笑聲。
“小姐,就是她,慕神醫對外說這是他的表妹。”
柔若無骨的東西撫上她的面頰,比慕荃的手還要冷,濕滑黏膩的觸感,像是淺池灘上的蛇。
站在雲素面前的人說道:“什麼表親,我當慕郎藏了位美嬌娘,原來是個爛臉的醜八怪。”
雲素聞言摸上自己的臉,坑坑窪窪,她的面紗不見。
滿心的恐懼無處躲藏,她在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下,将自己縮在暗處,深深地埋在腿面上。
嘲弄聲将她包圍,時刻提醒她家世不在,受人愚弄,容顔也不複往昔。
嚴芝鸾笑夠了,看到雲素哆嗦着腿,便絕了讓人毀她容貌的心思。
畢竟這人臉已經爛了,再怎麼劃花,也是醜得離奇。
“這種毀容的女人,慕郎怎麼可能會喜歡。”
嚴芝鸾冷聲而笑。
不過也不能就此放過,不知這醜女人用了什麼方法接近慕荃,她今天定要斷了她的念頭。
“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嚴芝鸾接過丫鬟遞上來的長鞭,使力甩了甩,她眉峰淩冽,轉手就往雲素身上打。
她使鞭的手法娴熟,顯然是有功夫在身,鞭身迅疾,抽了數十下不過瘾,等到雲素被她折磨的奄奄一息,嚴芝鸾才停下手中動作。
她擡起頭,連日來因為倭匪進犯的惡氣終于撒出來,吩咐家仆将這女人帶去西郊的林子埋了,嚴芝鸾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日頭漸西,百花市也到尾聲。
醫館門前求醫的鄉親們終于少了。
慕荃好不容易能夠歇口氣,回到後院發現雲素被人擄走。
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床榻,慕大夫罕見地蹙起了那雙好看的罥煙眉。
什麼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迷香,還是這種劣質的香氣。
“人呢?”冷聲問出這句,慕荃周身氣流無聲而動。
原本纏在手腕上的紅絲憑空飄起,像是蛇吐着信子,色澤殷紅沉聚,一看便染有劇毒。
南風跪在地上冒冷汗。
沒想到自己去依雲樓轉了一圈,看看相好的清倌人,回到家,家裡的姑娘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