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怡換了拖鞋進屋,從玄關到客廳:“大晚上的噴這麼多香水幹什麼,你哥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房間睡覺”,夏醒棉說:“噴一下感覺沒味道,又噴了幾下就這樣了。”
香水味的濃郁覆蓋了殘存的酒氣,周靜怡走到窗邊開了個縫隙,說:“你爸不是總說你比狗鼻子都靈,今天怎麼失效了?”
夏醒棉:“.…..”
周靜怡開了窗走回夏醒棉眼前:“再說幾句話聽聽。”
夏醒棉仰着頭:“怎麼了?”
周靜怡:“看看你是不是感冒了才聞不着味道。”
夏醒棉目光閃躲了下,咬了口海苔胡說:“…我也沒想到這麼香。”
周靜怡:“沒感冒?”
夏醒棉:“沒。”
周靜怡放心了,又問:“你哥睡多長時間了?”
夏醒棉又提了神:“怎麼了?”
周靜怡:“進門看手機時才發現他給我打過電話。”
估計是酒吧的安保先給爸媽打的電話,沒接到才順着通訊錄往下給她打的,她說:“才睡,沒聽他說有什麼事。”
周靜怡:“嗯,那等他睡醒我再問問。”
但夏書岐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夏醒棉去上學時,他都還沒醒。
食堂蒸騰的熱氣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夏醒棉手裡握着不鏽鋼勺,勺下是番茄炒蛋。
“醒棉,你在看他麼?”,同桌方韶穎問。
夏醒棉視線收回來,意外在食堂碰見昨晚幫過她的男生:“你認識?”
陸掖端着餐盤和幾個同學走過,黑色衛衣的袖口微微卷起。方韶穎說:“聽說是三班剛轉過來的,我不認識,但是長的打眼,所以讨論的多。”
夏醒棉:“嗯。”
竟然這麼巧。
再擡頭時,夏醒棉感受到一道視線,她稍微側頭,陸掖坐在她側前方的位置,應該也剛看見她。
夏醒棉想估計他心裡也在想,這麼巧又碰見了。因為他昨晚幫過自己,夏醒棉主動點了下頭,和他打了聲招呼。
吃完飯,夏醒棉去了超市,超市裡人不多,她在貨架間走了兩遍,最後選了一瓶茶飲。剛剛在食堂和他打招呼,他沒回應,不知道是不是沒看見。
不過昨天他幫過她,她雖然口頭說過謝謝,但再送瓶飲料更禮貌些。
買了飲料,夏醒棉沒直接給他送,女生走到班級門口給男生送飲料的事,即便目的純粹,也可能會被同學傳八卦,所以她想等到合适的機會。
體育課的後半截自由活動,但夏醒棉想起下節語文課前要去辦公室拿卷子,她一個人先回了教室。
上課時間樓道裡沒人,她貼着窗邊走,視線落下時卻偶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教學樓背陰面,男生後背靠着牆面,他甚至沒穿羽絨服,藍白校服套在衛衣外,上衣拉鍊隻拉了一半。
夏醒棉隻看見他自己,這應該是個合适的機會。
下樓走近時夏醒棉才留意到他在抽煙,煙夾在他的指間,青白煙霧掠過他眉骨投下的陰影,既然已經來了,夏醒棉還是帶着飲料走近。
陸掖撣了撣煙灰,聽她說:“這個給你,謝謝你昨天幫我。”
透過煙霧看她的睫毛,陸掖想起昨晚耳邊的幾句話,
“剛被他女朋友接走,喝的不省人事。”
“他女朋友進不來,在門口等他,他們把他送出去的。”
他就站在那間酒吧門口,像個傻逼一樣等陳禹。
直到夏書岐被她帶走。
陸掖朝着她往前走了一步,距離被突然拉進,夏醒棉能聞見他身上混着煙草的味道,透着冬日的寒意,他的眼底鋒利且冷漠,是哪怕對普通同學都不會的神情。
煙頭被按滅在夏醒棉身邊的垃圾桶裡,指節在陽光下泛着冷白。
“昨天酒吧不讓你進,因為你未成年?”
他的聲音十分淡漠。
夏醒棉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對着他的視線,她“嗯”了一聲。
陸掖打量她,不是都說夏書岐懂事,禮貌,出息,哪兒都好麼。
那些人知道他找了個未成年在談麼。
他和夏書岐有仇,但他不動女人,他不碰她。
陸掖轉身時,校服下擺掃過夏醒棉的手腕,手裡的飲料險些掉下去。
空氣中還剩下些許煙草味,夏醒棉剛想走,身後傳來鞋底摩擦地面積雪的沙沙聲裡,飄來零碎的"表白""好敢"之類的字眼。
她手裡的飲料似乎被誤解為了表白沒送出去的禮物。
暮色覆蓋了幹枯的梧桐枝葉,放學路上,夏醒棉剛從巷子裡出來,踢着石子撞進一片叮鈴作響的光暈裡。
昨晚還醉的不省人事的夏書岐,醒酒了,騎車一輛自行車停她前面,還屈指彈了下車筐裡晃悠的奶茶。
夏醒棉心情才好些了:“哥。”
夏書岐把奶茶遞給她:“别灑我身上。”
夏醒棉:“那可說不準。要看你車騎的穩不穩。”
夏書岐又伸手:“那你還我。”
夏醒棉趕緊插了吸管,喝一口。
夏書岐:“上來。”
夏醒棉:“哥,你酒醒了吧?”
夏書岐:“怎麼?”
夏醒棉:“我怕你酒駕。”
“……”
夏書岐:“可能沒醒,那我先走了。”
夏醒棉趕緊坐上去,一隻手抓着他腰間的衣服。
車輪壓過積雪下看不見的石子,夏醒棉的額頭往前,不故意的撞上他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