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掖的心情低落了一段時間,有時候連宿舍都不願意出,他沉浸在對姥姥的思念裡,注意力常常是散在過去的,以至于他都沒有注意到夏醒棉開始不躲他了。
陸掖沒注意到,但是他的三個室友們卻個個清醒,全都替他注意到了。比如當早上第一節課在教室碰到的時候,夏醒棉不會再刻意坐在離陸掖遠的位置。
如果陸掖身邊有位置,她很自然地就坐下了,有時候還會問陸掖一句:“你吃早飯了嗎?”
如果陸掖搖搖頭,夏醒棉就會從書包裡拿出一份早餐出來,很簡單的包子和牛奶遞給陸掖。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備着的。
宿舍裡,晚上熄燈前,蔣紳凱一邊泡着腳,一邊出神,想了想,問:“室友們,你們有沒有感覺最近好像有什麼神秘力量入住了咱們宿舍,我怎麼突然感覺所有人都對我們都特别好?”
“都把我們當寶似的?”
當。寶。
如果平時蔣紳凱說這話,陸掖立馬就能罵他一句“你他媽給我好好說話。”
但陸掖此時沒心情。
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但這句話給其他人卻帶來了相當大的共鳴。李明宇嘴裡的宵夜都還沒吃完,包了一嘴的涼皮,說:“你們也有這個感覺嗎?我還以為隻有我有。”
蔣紳凱說:“我靠,是吧?是吧?”
第一件事情蔣紳凱就問陸掖:“陸哥,你發現沒有,最近夏醒棉對你特别好?”
陸掖坐在座位上,他在補因為去實習以及參加姥姥葬禮而落下的課程,時而看着書,時而想起和姥姥離别的那一天。
陸掖随口應了句:“是麼。”
齊澤音替他說:“我發現了!”
他像是一個發現了重要八卦的娛樂記者在曝光時還附帶偷拍來的親密照片作為佐證。他說:“夏醒棉天天給你帶早飯,都有一周了。我特意聞了一下,每天的味道都不一樣。她還怕你吃膩了!”
陸掖穿着黑色的睡衣,握着手裡的筆,他最近一周吃的好像都是夏醒棉給他的早飯。但他最清楚這并不代表什麼,他說:“以前她也給我送過早飯,高三的時候連續送了半年。”
蔣紳凱說:“那能一樣嗎?那時候你們多純潔呀。現在你不是對她有意思嗎?”
陸掖心想那時候他一點也不純潔。
但蔣紳凱的話提醒了陸掖,讓他第二天在教室裡遇到夏醒棉的時候,故意地提出了一些刁鑽的訴求。是那種如果是以前提出來,他要麼會挨打,要麼會被掐,再或者夏醒棉完全不理他的訴求。
吃完夏醒棉給他的早飯,陸掖說:“我渴了。”
夏醒棉:“牛奶你還沒喝完。”
陸掖:“我不想喝牛奶,想喝水,牛奶不解渴。”
夏醒棉想了下,回他說:“知道了,下課去給你買。”
第一節下課她真的去教學樓的自動販賣機前,給他買了一瓶水。
夏醒棉把水遞到他手裡,陸掖還是沒喝。他說:“我不要常溫的,我要熱的。”
夏醒棉:“自動販賣機裡隻有常溫水。”
她好聲勸說:“你先喝這個,一會兒上完課,去食堂再喝熱水。”
陸掖卻像是個任性到家了的人不講理的說:“不,我現在就想喝熱水。”
說熱水的時候眼神還特别有針對性的落到了夏醒棉的保溫壺上。
他想喝她保溫壺的水。
那是她。一直用的。個人。的壺。
夏醒棉順着他的視線,沒裝作不懂他的意思,告訴他:“我這裡也是溫水。”
陸掖說:“但你的能裝熱水。”
“.…..”
按照正常來說,以往到這個環節的時候,陸掖就應該挨掐了,但是今天夏醒棉隻是歎了口氣,說了一句:“知道了。”
趁着上課鈴還沒打,夏醒棉又出去,把自己的暖水壺裡的水倒掉,去飲水機處接了熱水回來。
回來之後仍舊好脾氣的遞給陸掖。
陸掖是真的意外了,甚至有些不确信的是不是因為這些天他都沒怎麼睡覺而出現的幻覺。接過夏醒棉的水壺,陸掖想了想問她:“我喝了,這壺你還要嗎?”
夏醒棉說:“我這個壺很貴,要200塊。”
那就是還要了。
蔣紳凱說的沒錯。夏醒棉最近對他是真的在變好,更有耐心。
但是認真追了她兩年多都沒有反饋陸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夏醒棉對他好是因為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照顧他。
這和照顧流浪的小貓沒什麼區别。
宿舍裡,蔣紳凱又說還有一件事能證明神秘力量入住。
他往腳盆裡添了些熱水,邊燙的龇牙邊說:“還有還有。夏書岐的那個幾個室友竟然不找我們麻煩了。前天在籃球場碰着搶一個場子,他們竟然主動讓了。我去,他們是到了冬天就會抽一會兒小瘋麼。”
那天他們三個去籃球場打球,兩個寝室的人在兩波的球員裡,場地撞上了兩方,誰也不讓。研究生隊裡甚至有人把籃球直接球到地闆上,說:“這場地我們今天就非得占了。”
蔣紳凱也把手裡的球砸了。
可這時候林戚項卻說了一句:“算了,讓他們吧,我們去南門的籃球場。”
這就讓他們了?
這句話剛剛是林戚項說出來的?
并且他說的“讓”并不是帶着這個東西我不要了,可憐你們丢給你們的賞給你們的聽着就讓人不爽的語氣。
他話說的就像是和家裡的小弟争個玩具,最後看他小就讓了的可愛口吻。
那天意外的讓他們仨差點連球都不會打。
走步了好幾次。
陸掖聽着他們三個絮絮叨叨的議論。
忽然想起了夏書岐。
他還難過,那他呢?還會想姥姥嗎?
姥姥走的那天他也哭了,夏書岐好像不像也是他想象中的,那麼沒心沒肺。
………
伴随着寒冬的到來,新年的氣息更濃重了,因為姥姥的事情突然,陸掖的爸媽把要移居國外的事情也往後推。
姥姥剛走,陸掖媽媽也傷心了很久,也擔心他們如果再一走,陸掖狀态會更差。
所以這個新年,三個人還是一起在國内過的。
至于室友們說的夏醒棉對他好的這件事,陸掖也逐漸有了更明顯的感受。
因為哪怕是過了一個年,一個寒假,再回來學校他的狀态已經好多了之後,夏醒棉也還是不躲着他了。仍舊願意和他上課的時候坐在一起,偶爾給他遞早飯,他發的信息除了包含果凍的内容除外的,夏醒棉也願意回複了。
這天夏醒棉到教學樓上自習,遠遠的就看見了室友。她背着書包朝着室友走過去,想跟她一起自習。
但是走近了才發現室友也是去找人的,她男朋友在自習室等她。
飯點兒很多人都去吃飯了,那間自習室裡當時隻有他們兩個在。夏醒棉眼睛略微睜大張張嘴噢成了一個圓形,像是懂了什麼一樣,又把原型一點點的收回來再閉合。
轉過頭背着書包,又哪兒來的往哪兒回,不打擾他們。
但是剛回過身,她又碰見了陸掖,陸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方向,問她:“你不去上自習嗎?”
夏醒棉說:“我換一間自習室。”
陸掖問她:“為什麼換一間?”
夏醒棉說:“我就是想換。”
說着她往前走。
陸掖看了看她眉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方向,說:“那我去那兒上自習。”
“.…..”
夏醒棉剛邁出去的左腳又連着倒騰退回來兩步,拉住他的胳膊說:“别去,你也換一間。”
陸掖問她:“我為什麼要換一間?”
夏醒棉說:“讓你換你就換。”
陸掖低頭看她,認真的說:“我不,我就去。”
剛剛開學,外面的積雪還沒化,天氣很冷,教學樓裡面也是一樣,兩個人都穿着羽絨服,陸掖的羽絨服是藍色的,夏醒棉的是橘紅色的。
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
四周無人,夏醒棉小聲的告訴他實話:“婷婷和她男朋友在自習室裡,你别去打擾她們。”
其實剛剛拐過彎的時候,陸掖就看見了,他對别人怎麼談戀愛一根毛的興趣都沒有,但是對于夏醒棉的每一個反應他都有濃厚的興趣,濃的像是一杯牛乳奶茶混着黑糖:“他們在就在呗,我去找他們一起上自習,怎麼了?”
“我又不是去找他們唠嗑的,怎麼就打擾他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