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靜得可怕,落針可聞,那老郎中手中還握着幾隻銀針。
聞言,沈樂栖神色微變,向前幾步,望向了沒入那老郎中頸側的四根銀針。
看見沈樂栖不适的臉色,蕭燼将房門微掩,護着沈樂栖走出了存放銀針的小屋,回到了他們剛才問診之處。
“如果想進到那屋子中殺掉那老郎中,必定要經過此處,可是剛才無人經過啊。”
沈樂栖終于緩好了一點臉色,一把握住蕭燼的手道。
蕭燼颔首,“有可能是殺手提前藏于那房中抑或是什麼暗器,無論如何,先報官。”
沈樂栖點了點頭,贊同了蕭燼的說法,腦海中不斷閃現出老郎中的死狀,一時間感覺有些呼吸不暢,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被蕭燼打斷。
“噓,”蕭燼将她拉至一側,“有人來了。”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樂栖側身通過半掩的門向外看去,熟悉的身影逐漸清晰,待看清那人的臉時,她猛地轉身,将自己全身藏于門後。
“是誰?”
看到她的反應,蕭燼便猜到來人身份的不簡單,嚴肅地望向沈樂栖的眼睛。
“來人是誰?”蕭燼問道。
她閉了閉眼睛,緩緩張口。
“劉采詩。”
這位劉采詩便是幾日前在采詩司閣樓企圖阻止蕭燼入内的劉采詩,當日正好輪到他值守,聽聞因為《農家樂》原稿丢失受了罰。
不過所幸因為采詩司一下子折損了兩位采詩正缺少人手而保住了性命。
聞言,蕭燼的語氣染上了幾分疑問,“他怎會在此?”
“如今時數三月。”
蕭燼了然。
每年春朝,原本在京城中的采詩官都會外派,奉旨前往各地采集詩歌,待到采集完畢再回京城。
“畢竟是同僚,他認得我。”沈樂頓了頓,“可我們在衆目睽睽之下進了此房内随那郎中診治,如今郎中死了,我們若是不見了蹤影,豈不是徒增嫌疑?”
“那也别無他法了,”蕭燼搖了搖頭,“我們從那處窗戶出去。”
腳下的失重感傳來,沈樂栖被蕭燼懶腰抱起,在劉采詩推門而入之前從窗戶一躍而下。
這是她生平頭一次從如此之高的地方跳下,心髒跳得飛快,她忍住不尖叫出聲,手指則是緊緊地抓住了蕭燼背上的布料。
好在有驚無險,直到雙腳找地的那一刻,一口長氣方才從她嘴裡呼出來。
蕭燼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狐狸面具,遞給沈樂栖,那面具的眼尾處用紅筆勾勒,徒增一分妩媚。
“诶?”沈樂栖疑問一聲,“你這面具是從何而來?”
“上次險些被秦指揮使發現之時,我便料到了會再次發現此等狀況,于是便順手買了一個。”
“過些時日,我令王府中人制一頂人皮面具,畢竟你現在的身份太過于敏感了。”
沈樂栖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些什麼,接過面具戴在臉上。
“我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她突然說道。
蕭燼接道,“那郎中死的也太巧了。”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于暗中推着他們前行,制造了一件又一件巧合。
沈樂栖颔首,“對,而且我感覺那把脈時墊布上的花紋有些眼熟。”
“眼熟?”蕭燼倒是并未注意那塊墊布。
她呢喃道,“忍冬紋和青藍配色……”
蕭燼眼皮一跳。
“那是清潭縣最時興的布料。”
她曾經也被派去過清潭縣采詩,見過那種布料。
雖說甯川和清潭縣相距并不遠,但因多是山路和水路,比較難走,兩地通商較少,因此甯川城内少有人用這種布料。
況且此時出現這種布料未必也太巧了。
“清潭縣的布料怎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未免也太巧了。”
沈樂栖搖了搖頭,“或許我們可以查查那老郎中的身世。”
“嘶,”她靠在牆上,雙手抱胸,“好像還有别的地方不太對。”
蕭燼疑惑地看着她。
“我們裝錢的荷包落在樓上了!!!”她差點尖叫出來,面具之下的面龐扯出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
得,資産再次歸零。
沈樂栖簡直要哭出來了,他們二人厚着臉皮從秦轲秦指揮使那裡借來的錢财就這麼丢了。
好在在她哭出來的前一刻,蕭燼從懷中掏出來一個荷包,赫然是從秦轲處讨來那個,她才轉哭為笑。
“不過,”蕭燼掂了一下荷包,“這診所的診金太昂貴了,荷包中原本的八兩銀子隻餘下四兩了。”
她的表情再一次裂開。
雖戴着面具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可也能猜到她此時的表情,蕭燼隻感覺有些好笑,拉着她的手便要走。
“我們去哪?”她問道。
“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去尋個有古琴之處,将那詩文破解了為好。”蕭燼答道。
聞言,她的表情再次亮了起來,“我知道一處!”
待到蕭燼坐到青樓的雅間之時,他方才清楚沈樂栖的突發奇想有多不可靠。
他面色鐵黑,“這便是沈大人說的能尋到古琴之處?”
找琴來青樓,眼前之人怕是第一人。
沈樂栖笑了一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點了點頭。
大宋朝多有女官,沈樂栖便是個很好的例子。
這些女官多是因父輩有顯著功勞而又是家中獨女而被破格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