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長長的青石闆路看不到盡頭,來往的宮人們行色匆匆,隻有燈影随着阿嬌的步伐搖晃。
她低下頭想尋找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額前被幾滴雨水沾濕。
耳邊風聲大作,宮燈搖晃幾下,全都不聲不響地滅了。
路過的宮人們驚叫,拔腿跑了起來,隻聽見幾個模糊的“打起來”“将軍和将軍”,不成句的詞語。
影子模糊在黑夜裡,像是被一個巨大的身影吞沒了。
是誰在宮裡搞鬼,又或者隻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雨?
黑夜中聽力變得敏銳,她神經緊繃到了極點,聽見耳邊忽然出現了一陣急促的呼吸。
“啪!”
電光火石之間,手中的鞭子利落地甩出,她轉身就甩出一鞭,看到楚服的眼睛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楚服毫不躲閃,把阿嬌攬進自己懷裡,痛呼全都悶在了她的脖頸處。
她洩憤似得輕咬了一下阿嬌脖頸,低聲說道:“别叫,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這裡距離宮宴算不上遠,盡管燈已經盡數熄滅,可走近了還是能看到一對糾纏的身影。
這宮裡還有什麼好東西,值得冒着這麼大的險?
阿嬌的确不敢喧嘩,怕引來人圍觀,可是更怕楚服真的不顧随時都可能路過的宮人——
她吻了上來。
像是猜透了阿嬌心中所想,楚服吻她的時候沒有合上眼。
她的眼神刻意地勾她,引誘她,配合着舌尖的試探,雙手也緊緊握住了她的腰,要把她釘在自己的身上,拖向萬劫不複。
遠處就是觥籌盛宴,坐着她有名無實的“丈夫”。
而她卻在燈滅的瞬間,徹底抛卻不曾堅守過的禮義廉恥,和愛人擁吻到忘我。
阿嬌害怕被發現,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雨水越來越密集地打在她們的身上,衣服被浸濕,濕哒哒地黏在身上,呼吸不太暢快。
所以她們大口喘息,像是大旱之年,魚相濡以沫。卻不相忘于江湖。
阿嬌想起來她的傷,急忙伸手去摸她被打濕的繃帶,卻被她捉着手更用力地按在心口,被捏到疼痛。
它在為你跳動,如此劇烈地跳動
動作中可能又牽扯到了哪個傷口,血腥味混合着一點草藥的氣息彌漫,阿嬌想要掙紮,卻很快被她的舌頭舔的七葷八素。
時不時有驚雷劈過,把宮裡每個角落都映照得慘白,像是走至世界盡頭。
楚服的皮膚冰涼,阿嬌撫上她的臉,卻摸到滾燙的淚水,混着雨水無聲地淌。
就這樣在無人知曉,無人過問的地方。
擁吻。
*
真是感謝楚服,不然都不知道宮裡還有這麼些适合暗衛趴着的樹。
夏夜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阿嬌蹲在樹上,擰着自己身上的水,又洩憤似得去擰楚服的胳膊:“都怪你!不知道找個避雨的地方再親!”
楚服卻斷章取義:“嗯,等會兒換個沒有雨的地方繼續親。”
阿嬌拿她的油鹽不進沒辦法,隻好專心看戲。
剛剛那一場雨并沒影響空地上那兩人“比武”。
不知李敢到底用着什麼武器和衛青比武,阿嬌隻能看見月色映照下的刀光劍影,劈過空中的時候,發出呼呼的風聲。
李敢說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練成了某某刀法,要和哥哥比試,現在哥哥死了,非拉着衛青和自己比劃比劃。
衛青對着個孩子當然不可能下死手,不是喂招,就是讓着他,盡量避免正面沖突。
可李敢到底是年輕,體力比衛青強太多,冒着雨也要和他較勁,幾次都差點傷到衛青的要害。
阿嬌看的懸起心來。
她知道,黑夜中并不隻有她們兩個人在看這場角逐。
皇上,衛子夫,甚至千千萬萬的朝官,都等着那個最後的赢家。
現在李家權勢再大,大的過和霍去病一起掌管軍政的大司馬大将軍嗎?
明顯的武力差距,衛青赢了是理,卻差了一點“人情世故”,顯得冷血。
可要是衛青輸了,就代表着衛家主動讓了李家三分,意思可就是整個軍部都支持李家。
李家可就能借衛家的勢,離丞相之位更進一步了。
“貪心不足……當權臣不夠,還要做丞相。”
兩人沉默一陣,楚服忽然說道:“當丞相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個打拼上來的朝官都想做。”陳阿嬌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