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綿剛才去抓陳野望胳膊的手碰在一排光滑冰涼的書脊上,指關節下意識地蜷了蜷。
男人幽深的視線看得她喉嚨發幹,她忽然覺得剛才的大膽是個錯誤,想起身,卻被陳野望一隻骨骼輪廓清晰的手箍得動彈不得。
她仰起頭,從他懷中這個角度,看他的下颌線與鼻梁更加線條分明:“師兄……”
“噓,”陳野望嘴唇貼近她長發,嗓音低沉,“來了。”
下一秒,管理員手中的手電筒便被随手放上了他們前面兩排的書架,光源近在咫尺,微微顫動,照亮一切,像月亮成為審判者。
審判秘密,審判心事,審判一切暗中進行的非分之想。
她可以供認不諱。
林卓綿的心髒咚咚地跳動着,她跟陳野望離光圈很近,但她離他,更近,近到她的發絲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管理員從書架上抽出林卓綿剛還回去的那本《人類性學》,對照着看了一下手機屏幕,嘀咕道:“這不是在麼。”
然後拿起手電,轉身離開了。
光圈一晃一晃,逐漸遠去。
林卓綿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一點。
陳野望感覺到了,低頭看她一眼:“借錯了什麼書,緊張成這樣。”
手從她腰間放下,眸光落在被她攥緊的書籍封面。
就算周遭昏暗,“人類性學”四個字也大到可以看清的地步。
陳野望的語氣了然中帶着點戲谑:“好看麼?”
林卓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後撤一步,把書抱進懷裡,不服氣道:“好不好看師兄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還補充一句:“逾期了都不記得還。”
陳野望想說什麼,然而看她已經漲紅了臉,最後還是沒有開口,眼角卻有絲不明顯的笑意一閃而過。
林卓綿聽着管理員的腳步聲已經遠到聽不見了,兩隻手扒着書架,像隻小動物一樣往過道上探出了頭。
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她扭頭對陳野望說:“師兄,我們快走,不然一會兒阿姨就該鎖門了。”
他們坐最近的電梯下了樓,擔心被鎖在圖書館裡,林卓綿走得飛快。
她用範範的校園卡刷開感應器,陳野望手臂越過她肩頭,用冷白的手掌替她開門。
帶涼的室外空氣撲面而來,林卓綿終于覺得自己安全了。
雨已經停了,她看着陳野望拎起靠在牆上的傘,心底漫上來細微的失望情緒。
剛才下樓的時候她有想過,如果雨還在下的話,就可以借機讓陳野望送她回去了。
她一瞄陳野望的傘:“師兄,要不我們再等會兒?”
說不定等等就下雨了。
“等誰。”陳野望問。
“等……”
林卓綿語塞,聽見陳野望輕描淡寫道:“本來想直接送你回去,你要等人的話,我就先……”
她立刻從善如流地改了口,沒給他機會說出後面的話:“等什麼等,師兄我們走吧。”
兩個人走在圖書館前面那條磚石路上,道路兩側樹葉沙沙輕響,腳步聲讓夜色更沉寂,林卓綿問:“師兄,你剛才怎麼那麼晚才回。”
陳野望語氣平靜:“為了深夜去圖書館跟女生摟摟抱抱。”
林卓綿:“……”
陳野望側眸輕瞥她微微鼓起的臉頰,眉宇一舒,給了她一個正經答案:“做你們下次微經課的PPT。”
“原來每次課的課件都是你做的啊。”林卓綿有些後悔之前沒認真聽了。
“我先做,老陶再改。”陳野望說。
他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來,他接的時候皺了下眉。
林卓綿站得近,看清來電顯示是李曼兩個字。
陳野望接電話的嗓音很冷,林卓綿小聲問他自己需不需要回避。
他說不用。
電話那邊李曼大約是聽見了陳野望這邊的動靜,問了句什麼,陳野望淡聲說:“跟師妹在一起,送她回宿舍。”
林卓綿覺得他好像是故意這麼說的。
李曼那邊沒聲了。
片刻之後,陳野望又道:“還有别的事麼。”
林卓綿聽見李曼用很勉強的聲音跟陳野望說晚安。
陳野望“嗯”一聲,挂了電話。
林卓綿沒有立刻跟他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指指前面的路口:“師兄,那邊要左拐。”
“好。”陳野望說。
接着林卓綿又道:“那個,師兄,去女生宿舍樓下你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