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織……藥醫不死症……”殘存的聲音在燃燒的空氣裡飄散,“……心牢……終需自己斬……”
最終的字句湮滅于信仰光焰!
“不——!”沈淮青的咆哮撕心裂肺!眼睜睜看着那代表萬葉的存在流光在烈焰中化為飛灰!他胸腔裡那顆新生笨鳥之心被這巨大的犧牲與無力感狠狠貫穿!
幾乎是同時!
萬葉舍命剖開“神格”的刹那!被法則囚鍊雙重鎖魂折磨、識海已被刑劫酷刑徹底碾成空白的神子!那空洞死寂的紫眸深處!一點極其微弱、卻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的……
淺椿花色光點……
如同寒冬凍土下被驚雷喚醒的沉睡花種!毫無征兆地!
驟然亮起!
“萬……萬葉……”一聲近乎夢呓的氣音,混着紫晶血淚,從神子幹裂的唇間滑出。微小如螢火的光點仿佛響應着虛空萬葉消散的最後一縷氣息!也回應着沈淮青痛徹心扉的哀吼!
這點微光!在她被雙重刑劫反複鞭撻至麻木的靈魂廢墟之上!是埋藏最深的、始終未被徹底焚毀的——
對“生”與“暖”的本真渴望!
沈淮青猛地低頭!看到了那點淺椿花色的微光!如同捕捉到末日汪洋中的唯一星光!笨鳥之心瘋狂搏動!新生左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箍緊她的動作沒有絲毫改變!那緊握月螺的左手卻倏然擡起!不再用螺!而是用掌心新生的、帶着赤紅嫩肉與灼熱笨鳥心血的手! 狠狠按壓在了——
神子背後!那條最深最痛、正被法則囚鍊從内部撕裂、并且重新燃亮“神格”雷光的猙獰刑枷鎖鍊之上!
掌心滾燙!血肉灼燒皮肉的焦糊味瞬間彌漫!沈淮青悶哼!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五指緊扣!如同要将那嵌入她魂魄的枷鎖硬生生摳碎!
“我的血不夠熱嗎?!”帶着燙傷的嘶吼沖口而出!笨鳥之力如同決堤江河,混合着月螺的淨海之光、淮南殘存的最後冰藍祈願、乃至剛剛萬葉犧牲引燃的裁決清輝!不要命地灌入血肉!湧向掌下那鎖鍊!
“那就燃啊——!用我的命去燒——!”吼聲撕裂喉嚨!“燒掉這該死的鎖——!”
轟——————!!!
神子後背那道受“永恒”加持的刑枷鎖鍊!在沈淮青蘊含了多重守護真意的滾燙心血灌注下!如同遭遇了最極緻的相克之物!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深紫色強光!但這光不再是陰冷的雷罰!而是……一種帶着法則崩解與本源焚燒的——
自毀之光!
鎖鍊!在燒!在被燒化!
“呃啊啊啊——!!!”神子弓起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痙攣!劇痛超越以往所有酷刑!鎖鍊熔化!法則被硬生生從神魂根基剝離!如同活生生剝離她的骨髓!
與此同時!
高天之上!被萬葉“裁葉斷宿淵”斬落的信仰碎片光芒尚未散盡!因神子刑枷鎖鍊的被動焚毀、尤其是内部屬于“永恒”核心法則的聯系硬生生被沈淮青燃心血斷的瞬間——
影将軍那對由純粹“永恒”意志構成的巨瞳!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巨罩!在無數信徒的驚呼聲尚未凝成形的真空刹那!轟然龜裂!布滿蛛網般縱橫交錯的慘白裂痕!更深處,那隔絕萬念、象征其無敵領域的“一心淨土”核心投影!
在那兩顆破裂巨瞳之後!悄然浮現!
不再是淨土!而是……
一片不斷旋轉剝落、如雪崩般塌陷的櫻紫色碎片殘骸!無數象征着“永恒”執念的冰冷櫻花紋章在其中飛舞、破碎、墜入虛無深淵!
“一心淨土”!具象崩塌!雷神之威——動搖!
焦土之上。
刑枷鎖鍊徹底化為紫焰消散的瞬間!沈淮青掌下的觸感驟然變化!仿佛那截鎖鍊存在的基底被徹底抽空!他一個踉跄!覆蓋着她後背的手掌失去壓制點!身體帶着懷中灼燒般滾燙顫抖的身軀向前撲倒!
就在他即将撲壓下去的刹那!
一道微涼的纖細手腕,帶着灼傷與新血的濕滑,極其突然卻無比精準地——
反手抓握住了他灼熱的手腕!
沈淮青猛地一震!低頭!
懷中神子不知何時側過臉來。那張被血淚模糊、沾滿塵灰的臉上,刑枷烙印的雷紋早已消失無蹤。唯有那雙紫眸深處……那點淺椿花色的微光已然熄滅……不!是燃燒殆盡!如同燃盡自身最後一點燈油的蝶!
在微弱光芒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瞬!
那雙剛剛解脫刑枷的紫眸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擡起。如同跨越了億萬年的血海劫灰與寒冰冷獄。空洞與麻木被焚盡後,隻剩下最純粹的、最赤裸的、毫無僞飾的——
疲憊、脆弱、以及一絲……微弱的茫然無助?!
她的瞳孔終于聚焦!映出了沈淮青沾滿血污、布滿焦痕、卻因極度擔憂而扭曲猙獰的臉。
她的嘴唇極其微弱地翕動了一下。喉結滾動。似乎想說話,卻隻有滾燙的眼淚洶湧地、毫無阻滞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最終。
她隻是緩緩地、幾乎耗盡所有力氣般……
将她的臉頰……
輕輕抵在了……
沈淮青按壓在她後背鎖鍊焚毀之處的、那隻鮮血淋漓、灼燙如火的手背之上。
一個無聲的依賴動作。
一個笨拙的重逢姿态。
如同疲憊萬年的歸鳥,終于為它傷痕累累的翅膀,找到了唯一可堪栖息的血色斷崖。
高空雷罰巨瞳裂痕蔓延。淨土碎片如雪崩消逝。萬葉消散的光芒未冷。而陷坑中相貼的臉頰與手背,那滾燙的淚滴正灼燒着沈淮青新生的血肉,烙下永世無法抹平的印記。這歸巢栖息,非是終途,而是以焚盡心牢為代價所鋪就的、通往更血腥風暴的燼燃征途上……唯一可供喘息片刻的血色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