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烨按住了蘇景行的搖搖椅。
“不行,你才受的傷,晚上還有最後一副藥,今天還是休息吧。”
蘇景行看着敖烨如此堅決,隻得妥協。
“好的吧,聽你的,我歇着。”
“我覺得我有點賤骨頭的感覺”,蘇景行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上班的時候總想着能休假,現在辭職了再也不用上班了,反倒是想給自己找點活兒幹。”
常樂也打掃完了,搬了把椅子過來坐着,還貼心的給敖烨也搬了把。
“剛回來是這樣的,我以前上學的時候也不想上學,後來不用上學了還有點想念呢。”
蘇景行話頭突然轉到常樂身上。
“我好像一直沒聽到你上大學的消息,當初問我媽,我媽也隻說你沒考,你咋的就沒再上學呢,以你的成績,怎麼樣也能考個大學吧。”
常樂摸摸頭,有些尴尬。
“這個嘛,家裡出了點事,高中就沒上了,後來就索性在家種地了,我本來也不是多愛學習的人。”
看常樂不是很想說的樣子,蘇景行也沒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常樂還是不願意說,那他也不強求。
“也挺好,在村裡待着也挺好的,現在就算上了大學在大城市也混的不咋地,大把大學生拿着三四千塊的工資,在城裡住着老破小,起得比狗早睡得比狗晚,還混的比狗慘。我每次加班到十一點的時候,總是在想,我特麼的讀那麼多書幹嘛,如果沒上那麼多學,我還能甘心留在村裡種地,哪裡需要進城去吃這苦。”
提起進城,蘇景行滿身怨氣,他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其實對在樂羊的時光并未完全釋懷,打工多年的怨氣都浸到骨子裡了。
“樂樂你沒進城打工是明确的決定,城裡真的吃人。你是不知道啊,種地好歹隻用種地,給菜澆水施肥就好了,菜也不會晚上十一點打電話給你說有個方案,第二天早上開會就要。我每天覺都不夠睡,周末都得加班。”
“牛都隻用春耕上班,晚上還不耕田,我一年上四季,一天十二個小時,牛都沒我苦。”
蘇景行越罵越氣,最後往椅子上一攤。
“我這些年過得哪是人過的日子啊。”
常樂看着不知如何安慰,他也沒進城打過工,不知道該怎樣撫慰好友被資本家摧殘的身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敖烨此時站在了蘇景行身後,寬大的手掌撫上了蘇景行的黑發。
“你現在回來了。”
蘇景行喃喃道。
“是啊,總算是回來了。”
常樂也小聲安慰。
“是啊,回來了就好,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村裡啥都有,環境也好,生活很舒服的。”
蘇景行看着倆人擔憂的眼神,笑了。
“你倆不要這表情好嗎,我沒事,隻是打工多年怨念深重,班味兒還需要時間沖刷掉。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蘇景行仰着頭,舒展身子。
“村裡生活真惬意啊,反正我房子都賣了,也不打算回去了。這些年唯一的好處就是攢了點錢,夠我在村裡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蘇景行眯着眼睛,欣賞着美麗的田園山川,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管我媽是什麼原因不讓我回來,反正我是要回來的,我要是繼續在公司待下去,我遲早熬的英年早逝了。”
“我的靈魂應該是自由的,我的生命應該完全由我自己支配,我不要接受任何的奴役。”
蘇景行相當慷慨激昂,目光炯炯的看向敖烨。
“所以我明天早上要去自由的釣自由的魚了,你不能攔着我了。”
敖烨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少有的顯現了情緒,他有些無奈。
“我隻是擔心你,你想去就去,我陪着你。“
蘇景行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樂樂,我們去挖蚯蚓啊,釣魚用。對了,家裡有玉米粉嗎,我看那些釣魚佬都會用玉米什麼的打窩的,我也要搞點。”
“有啊,我去給你拿。”
“好嘞,謝了,兄弟。”
常樂回去給蘇景行拿玉米粉去了,蘇景行拉着敖烨去挖蚯蚓了,不過這些年錦衣玉食養着的蘇景行,對這些事委實是不擅長,自然是啥也挖不到。
“這種事我來就好,你要不去準備點吃的,明天釣魚的時候吃?”
蘇景行和泥土大戰了三百回合,除了一身泥土,毫無所獲,敖烨都看不下去了。蘇景行坐在田埂上,思考人生。
“肯定是這塊地不肥,才沒有蚯蚓。”
敖烨不語,隻是默默在地裡挖出了一條肥胖扭曲的蚯蚓。
“……”
“你想吃什麼,冷吃牛肉怎麼樣,釣魚的時候當零食吃。我先做飯去了,你在這挖。”
蘇景行撂了鋤頭就跑,再不走,自己的尊嚴要跟蚯蚓一起在土裡掙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