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海面潋滟着一層血紅的倒影,為牙利·和萊特港刷上一片神秘的熱烈。
卓琰收回目光,将倒挂在傳送帶上的貨物掃描登記,順帶打招呼:“今天這麼早?”
他們正在牙利·和萊特港的貨運港口,送飯的小哥是紅唇蝙蝠魚,大家看他的紅嘴紅下巴總有點别扭,好在他本人并不介意:“今天城區的遊客不多,路上已經不擁擠了。”
一旁的同事問:“你為什麼不坐海底隧道列車過來?你這樣每天都得從聖殿那邊走,豈不是費時又費力。”
“有沒有一種可能——”
卓琰面露同情:“你暈車?”
小哥一臉沉痛的點頭:“我在海底上的大學,五年了都沒适應,上去就吐。”
“怎麼不去做基因調整?”
室内安靜了一下,卓琰清清嗓子,手肘一碰身旁的同事:“魚人不太喜歡基因手術的。”
說這話的是個浣熊人,聞言圓圓的耳朵立刻抖動起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是來這邊找朋友的,隻做了兩天臨時工,不太清楚。”
紅唇小哥一揮手:“沒事,隻是不太提倡而已,政府也沒真禁止。你看能做手術的醫院還不是随處可見。”
他把飯盒分發給這班工人們:“今天好像是第九展區收展,這邊的遊客都走的差不多了。”
卓琰點點頭:“感覺好快啊,一轉眼武器展就過去了,今天要走的人是不是特别多?”
“對啊,區長下令分流了。”紅唇小哥說:“你們運貨的這邊還好點,運人的飛船都要擠爆了。又臨時開放了六個熒光甲闆和十個虛數回廊,人都擠到候船大廳了。”
卓琰心底一動,問:“貨運是不是要像上一屆那樣,等人走完了再裝貨,免得航道擁擠?”
“應該是,你之前來過啊?”
卓琰搖搖頭:“我有位姑姑在聖殿做修女,昨天聽她說的。”
“那我們豈不是過幾天會忙得要死,”年均不到四十的臨時工們哀嚎起來,他們大多是學生來兼職的:“你姑姑還說什麼了嗎?”
狐人擡頭,“她還說……”
*
“她還說,聯盟時午夜有兩條路線是單人巡查的,想幹什麼抓緊幹,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卓琰帶着夜視眼鏡,輕聲對肩頭發尾的長尾雀說:“你幫我聽着點,我翻一下這批貨廂。”
常黎用鳥喙輕輕點兩下鏡框,表示同意。
混進貨運安檢後勤的這幾天裡,狐人大緻搞清楚了運往人類邦聯的貨物都存放在哪邊。
卓琰來到他摸排出的重量和材質不太合規的那部分。數百個百米高的貨架密密麻麻擠在一起,打開手腕上的量子掃描系統,電子矩陣在頃刻間形成,悄無聲息的掃描着每一個物體表面的分子記憶。
半分鐘後,夜視鏡裡大概能看到十六個貨廂表面浮現出一層一層銀色煙霧。他爬上位置比較低的一個,仔細看着接口處的痕迹。
相比其他貨廂,這一個的右下角劃痕确實較多。卓琰思索了一會兒,從腰上摸出一個小瓶噴霧,幾下過去,點點熒光或深或淺的浮現在他眼前。
找到了。
卓琰将那瓶試劑收起來。這種試劑對于鲛人鱗片有特殊反應,接觸到鱗片及殘餘物質就會在昏暗處散發熒光 。
那些痕迹似乎是在激烈掙紮之間留下的,淩亂的混雜在一起,狐人蹲下來,細細摸着,試圖分析出更多的訊息。
狹長的通道間不時有涼風陣陣,卓琰夾着尾巴幾乎伏至地面。忽的“咔嚓”一聲,像是剪刀合攏,浸入思緒的狐人一個激靈,猛然擡頭!
卓琰後背幾乎濕透了,他緊貼着貨廂冰涼的表面,心口“咚咚咚”狂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唯一的入口。
“……”
一片寂靜。剛剛的聲音恍若隻是一個錯覺。
卓琰一點點的扭過頭,肩頭的鳥已經不在了。他瞪大眼,慢慢向上看去——
一隻腳卡在縫隙的長尾雀不好意思的眨眨眼。
“呼。”
狐人無奈的長出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尾巴毛都要炸飛了。似怨似歎的指指長尾雀:“你要吓死我。”
鳥兒無辜眨眼,不敢吱聲。
卓琰緩了一會兒,開始往下走。站起來又意識到什麼:“等等,你來一下。”
他站在原地,看長尾雀飛上另外幾個貨廂,在某五個邊上停駐片刻。那表示它們邊角也有劃痕的存在。
标記這六個貨廂的編号,在系統中一查,卓琰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對人類中妻子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