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站裡。

嚴格來說，留守的三個人是屬于三個陣營的，諾卡随時防着尤安反水，尤安害怕铎萊爾把他們扔下，铎萊爾……铎萊爾在那裡玩捏捏。

他靠在冰涼的儀器前，手裡盤着個毛球，時不時地捏一下試試手感，小聲嘀咕：常副這幼年體怎麼跟沒骨頭一樣，像是一團棉花，松軟松軟的。

要放平常，借他兩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做。但是剛剛常黎看卓琰他們連接數據線合上了眼，自己一道火光攀住線頭，眼睛一閉也沒了意識——此時不捏，更待何時呢？

倒不是他心大，隻是他盤算一圈，發現身邊的人是個各有各的底氣，各有各的算計。

帶着“九石”之一來找人的卓琰，莫名其妙入侵槐南系統的雲歡岫，對于這個空間站裡非法項目一清二楚的柯萊特……相比較之下，眼前這兩個明明是同族還要互相警惕的狐人簡直可以稱得上單純了。

铎萊爾想着，探頭掃了一眼屬于卓琰朋友的那個程序屏幕，上面的數據躍動不止，到目前為止，看上去一切正常。

*

幾人站在阮歌隔壁的房間，柯萊特問：“看來現在的視角正在轉換，你感覺還好嗎？”

卓琰的雙腳已經漸漸消失了，他倒是不慌，心底還有些好奇：“完全轉換之後會怎樣？”

“如果你是‘主體’之一，你會和回憶中的人融為一體，畢竟按照邏輯不會在同一條時間線出現兩個一樣的人。”

豹人告訴他：“但現在你是‘客體’，隻會有一種雙視角的感覺，回憶會影響你，反之你也可以影響回憶中的景象，從而引導你的朋友做出正确的選擇。”

正說着，卓琰感到頭痛欲裂，好像有一個女孩在耳邊念叨：“卓卓，你說他把我們叫過來幹嘛啊？真的幫它們運東西就有營養液喝嗎？”

“别出聲。”

男孩這兩年長高了些，手上也有勁了，按住瓦爾瓦娜的後脖頸，不讓她擡頭：“别看那些人。”

“不是，不是，”瓦爾瓦娜掙紮着：“我是在看外面，我好像看見南茜姐姐了。”

男孩小心的側過身，果然，一個比他略高的黑皮膚女孩兒被扔了進來，黑耳狐人緊随其後：“好了，九個夠了 ，開始吧。”

幾個持槍的狐人聞言走進，将新來的這九個孤兒圍在一起，拿槍對準他們的頭。黑耳狐人從隔壁的房間裡拖出兩具屍體，瓦爾瓦娜身邊的女孩開始尖叫：“啊——”

小孩的叫聲會傳染，一個哭了，其他的也會跟着哭嚎，黑耳反而笑起來，他接過一把火焰槍，對準屍體一陣狂噴！

幼小的身軀就這麼在眼前成了兩塊黑炭，散發着蛋白質燒焦後令人作嘔的味道。殘忍的一幕讓小孩們崩潰了，黑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一字一句警告：“這幾個人，在送東西的時候向安檢員告了密，你們知道告密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警察、安檢員和為你們做檢查的醫生。我知道你們這群孤兒院出來的都鬼精，不要想着打什麼小算盤，不然，就和他們一個下場，知道嗎？”

一群孩子拼命點頭，黑耳貌似滿意了，站起來圍着他們走了幾圈。

室内安靜極了。就在大家以為警告結束的時候，黑耳狐人抄起激光槍對準中間的男孩狠狠砸了下去：“問你呢，聽見了沒有！”

摟着瓦爾瓦娜的男孩半隻眼睛都紅了，應該是腦内不知哪裡滲血。常黎心下一緊，下意識的伸手：“等等！”

他知道黑耳為什麼沖着男孩下手。九個孤兒抱成一團，另外八個已經被吓破了膽，哭又不敢哭出聲，恨不得就地厥過去，隻有最中間的男孩雖然害怕，但抱住瓦爾瓦娜的手沒有松開過，眼淚也沒見幾滴。

男孩還太小了，他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他不知道，越是鎮定，越是容易成為黑耳他們眼中的不安定因素——這樣有主意的孩子，告密的可能性也更大！

黑耳不會這麼放過他的，常黎想。

前所未有的焦躁湧了上來，常黎小聲對卓琰的狐耳到：“你要不别看了？”

卓琰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你不想看就扭過去。”

常黎哽住，看着卓琰波瀾不驚的面孔，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卡在那裡：“我不是這個意思。”

房間中心，不出他所料，黑耳把年幼的卓琰揪出來，轉頭道：“這小子不會老實的，燒塊熱鐵來，把他嗓子和手都燙了。”

男孩聽清了這句話，開始劇烈掙紮：“等等，等等！”

“等一下！”

男孩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假，他一隻手在瓦爾瓦娜懷裡，雙腿也在拼命用力。

但他太小了，成年狐人的手掌輕而易舉的扣住他整個腦袋，熱氣撲面而來，頃刻間他終于想出了求生的辦法：“我不會告密的！我知道安檢員換班的順序，我可以幫你們！”

鉗住他咽喉的手微微松開：“哦？”

男孩聲音在抖，但依然很有條理：“我去撿過邊防站的垃圾，我知道他們的換班順序，我知道他們的檢查習慣，是真的，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