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出聲的常黎聽着卓琰和與雲歡岫向柯萊特講解拿捏人的常用手法，心底不由得歎氣。

一個兩個的都太過早熟，一點都不學好……青少年成長也不是這麼個流程啊？

不過看到房間裡面血腥的場景，常黎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

你不能指望一朵沒見過太陽的向日葵在陰影裡學會追逐正确的方向。

他垂下眼簾，去看年幼的卓琰。男孩跪在地上，神情一片空白。他想要捂住噴濺血液的傷口，但是這一針深太準了，血液從他的指縫中滑出，很快就帶走了南希僅存的氣息。

卓琰看上去有些恍惚，他放下那段染血的脖頸，伸手拂過怒目圓睜的雙眼，但是屍體太涼，他的手又太抖，女孩的雙眼始終沒有合上。

“咚、咚、咚。”

這是阮歌慢慢恢複的心跳聲。

衆人随着阮歌的視角去看，隻見幼年卓琰已經帶着染血的營養針走向了下一個孤兒。孤兒面對他的哭聲比面對成年的兇惡狐人時還要響：“走開，你走開！”

“哇——”

卓琰不為所動。手持“兇器”慢慢逼近：“閉上嘴，手腕伸過來。”

他威脅到：“再哭一聲，我就往你脖子上面紮！”

沒有人懷疑這一句話的真假。畢竟南希的屍體就在旁邊躺着，孤兒硬生生把哭腔憋回去，無比害怕的伸出了手臂，讓卓琰打完了這一針。

後面的孤兒也都聽話的出奇。一個兩個隻敢小聲啜泣，但當卓琰站在面前時都會主動伸出手臂，卓琰說什麼就做什麼。

九歲的卓琰被鮮血和人命鏽住的腦袋慢慢轉動。他看着一個個強忍恐懼聽話無比的孤兒，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眼睛微微發亮。

他站起來，拿着一根嶄新的針管，指向瑟瑟發抖的孤兒們：“你們要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出去，我就捅瞎你們的眼睛，劃開你們的脖子，知道嗎？”

孤兒們拼命點頭。卓琰繼續說：“我不在的時候，要照顧好瓦爾瓦娜，就是我的妹妹，她要是死在你們前面，我就把你們都殺了，聽見了嗎？”

他越說越流暢。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解釋自己是誤殺的南希，而是用南希的死為自己的蒙上了一層心狠手辣的虎皮，然後用它來恐吓其他的不安定因素。

他無師自通了人性的一部分——恩惠無法統一族群的聲音，但是暴力和恐懼能夠帶來短暫的話語權。

從此刻開始，他學會了将自己對于生存的恐懼轉嫁到其他人頭上。

世人皆畏死，他想，自己能夠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别人也可以啊。在這一點上獸人和人類是沒有差别的。

自己要是早點想清楚這一點，就不會和瓦爾瓦娜被綁帶這裡了。

卓琰左右巡視一圈，沖着一個眼珠亂轉、大概十歲出頭的男孩招招手：“過來。”

男孩爬過來，随即慘叫出聲：“啊！”

卓琰用針頭把他的手掌釘在地面上，看着其他人警告：“他不老實，他從前在孤兒院就告發過其他人偷吃的事情，以後也有可能告發我。你們說我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他？”

沒有人敢回答。被貫穿手掌的男孩小臉擰成一團，沒有想到自己是儆猴的那隻“雞”，還真的以為卓琰是想弄死他，連連求饒：“我不會告密的，以後再也不會了，真的，你放過我吧！”

這種發展是在場所有的成年人都沒有想到的，無論是回憶裡幫派的狐人，還是回憶之外的常黎他們。常黎皺起眉，想說什麼，又生生按耐住了。

雲歡岫可沒那麼多顧忌，她帶着贊許的語氣到：“那些狐人讓南希死在你手裡，以為這樣可以把你和其他的孩子分化，讓你不得不隻能倚靠他們。沒想到你借力打力，反而在孩子們中間樹立了話語權。”

“這一招妙啊！”

卓琰搖頭：“我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隻想找幾個人照顧瓦爾瓦娜。”

雲歡岫：“下意識的反應才能看得出來潛力。難怪你能假扮十多年少主不被發現呢，還得是你！”

卓琰無語伸手：“打住！這個就不用誇了謝謝。”

柯萊特一言難盡的看了兩人一眼，沒想到和常黎無意中對上了視線。

柯萊特：你懂我的意思吧？

常黎長歎一口氣：我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