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緊張,姑父才瞧見你,你就轉頭看見我了。”齊成鈞知道陸元昭在緊張,笑着緩和氛圍,“我跟潘叔都沒看清楚那小子長什麼模樣。”
“就一普通同學。”陸元昭說:“他也是這裡的學生。”
“那還真是巧,回頭我向齊禛打聽打聽。”齊成鈞笑着問:“我讓潘叔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媽給我安排了司機,還在外頭等我呢。”
齊成鈞也不勉強,“那你先坐姑父的車,姑父送你到校門口。”
二人等到把陸元昭送上了車才肯離開。
車門一關,潘晖便小聲問道:“齊總,要查查那個學生嗎?”
“陸小姐到底沒怎麼在京城久呆。”
雖說沒看清臉,可那男人看着氣質不凡,哪像是陸小姐口中說的學生?
齊成鈞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尊重孩子的私隐,“小孩子不說,那就是沒受委屈,先不查吧。”
“元昭是個聰明孩子。”齊成鈞說:“讓她自己先處理吧。”
這些小輩到底都長大了,看上去各個都能獨當一面。
先不管吧。
要等到處理不掉,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再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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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序今晚少有地主動回了趟老宅。
他平靜地用過晚飯,和父親沈向東聊了點集團裡的事,就尋了個借口上樓,呆在和自己卧室連通的書房裡不出來。
老宅裡的夜色仿佛格外地沉,像是一灘化不開的墨迹,沉沉地壓在頭頂,指尖的煙明明滅滅,等到沈淮序慢條斯理地抽完,回過神時,書桌上的指針已經走過八點。
他看着被自己擱在書桌上的手袋,心想也該到家了吧。
沈淮序想起今天離别時陸元昭神色匆匆的模樣,還是給陸元昭發了條消息,問她到家了沒。
對方沒有很快回他,沈淮序熄了手機,站在落地窗邊,看着外頭照不透的黑夜,眼前忽而浮現出陸元昭今日的一颦一笑。
他倏地想起那年遇見陸元昭時,被她挽着的那個男人。
那時的她也是這麼笑着,對着那個溫和内斂的男學生。
那時的自己也在笑,為這二十餘載的第一次悸動。
可在下一刻,旁人便說這是她的男友,那一人一句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好似漫天飛雪,飄入荒蕪的燎原,将那一株才露頭角的野花掩埋得無聲無息。
他穩下心神,到最後連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都沒去打聽。
他隻當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而已,可這才過了幾年,陸元昭和那個男人,就各奔東西了?
沈淮序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慶幸,可聯想到今天陸元昭的反常——無論是扯些無關緊要的慌,還是借口要他的檢測報告,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太奇怪了。
有什麼東西慢慢在腦中串聯到了一起。
她想要自己的基因檢測報告,會不會是因為那個曾經的男友?
沈淮序歎了口氣,推開窗去散房中的煙味,他正想給吳睿打電話讓吳睿去查查,手機就響起一陣震動,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他拿起手機瞅了眼,是謝楷。
沈淮序才一接通,謝楷就興奮地問:“诶,我這兒剛得到個消息,你聽不聽?”
說話沒頭沒尾的,沈淮序也提不起什麼興趣,還是秉持着修養去接他的話茬,“什麼?”
“裴澤臣今兒個去相親了。”
他們這一幫人從小就一塊兒胡鬧大的,沈淮序心覺稀奇,罕見地笑了下,“稀奇啊。”
竟然肯去相親,看來是當真看上人了。
謝楷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補了句,“稀奇的是他相親的對象。”
沈淮序抽出手袋裡的發票,才發現陸元昭謹慎到連顧客姓名都被馬克筆塗掉了,他将發票放回桌上,想起陸元昭白日裡那一身藍色旗袍,有了點猜測,問:“誰啊。”
“周自恒他妹,陸元昭。”
陸元昭。
沈淮序一頓,想起今天遇見她時的打扮,原來是去相親了。
他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聲音不疾不徐,“你繼續說。”
“也沒什麼了,聽說那姑娘沒看上小裴。”
沒看上?
心底的暗火驟然跳動了下,沈淮序不受控地勾了下唇,連窗外的沙沙竹影都悅耳了許多,他輕咳了一聲,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故作驚訝地問:“可我聽說陸元昭她有男朋友啊,不是說都要結婚了嗎?難不成被家裡逼着分手了?”
“你閑着沒事能不能多出去社交一下啊。”謝楷歎了口氣,“怎麼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啊。”
“什麼意思?”
“其實算是前男友了。”謝楷遲疑片刻,說:“你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吧,江大曆史系的江聿。”
沈淮序點了下頭,“大概是吧。”
“他病逝好幾年了,别的我也不太清楚。”謝楷的語氣有些唏噓,“之前周自恒隻和我提過這麼一嘴,說是急性白血病。”
“一個星期就走了。”
“……”沈淮序像是被絲線牽住了手腕,握着手機的指節凝滞在原地。
原來是這樣。
心口交織的情緒很複雜,在困頓的遺憾之餘,還帶着一絲恍然。
因為這個原因,才要他的基因檢測報告嗎?
“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就讓吳睿去查吧。”
“不過你查她家的事,别被齊祺知道了。”謝楷有意提醒他,“她可不是好惹的主。”